“做到了”他轻笑了一下,眼中却毫无笑意,压低声音道“那我问你,这些时日你帮着匈奴攻掠了多少城池,杀了多少人,有多少无辜的士兵百姓,还能数得清吗”
邢桑的面孔在散射的月影下显得更加冰冷,言辞中满是漠不关心的态度“对你,我感恩,其他人,不必。”
姜舒一时失语。
对方似乎总能在言语上以独特的思维角度噎着他。
“凭你如今的地位,杀母之仇应该早就报了吧”停顿片晌,他再次开口。
嘴里是这么说着,心底却没报什么希望对方会回答,语气更像在追问自己“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本以为邢桑会坚持一声不吭,谁知他竟一反常态,在沉默片刻后,忽然以恬静的口吻回答道“我想站上高处看看。”
姜舒愣了一下“什么”
羯族青年凝望着他的脸,目光却无焦距,像在凝望着一种虚无不存在的事物。
“我想知道,那些身处高地之人,每日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仅此而已。”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缄口不语了,镶嵌在浓眉下的双眼透出难以捉摸的情绪。
姜舒觉察到他说此话时纯然天真的心境,不禁愕然呆立。
邢桑收回视线,目光掠过他身后的那两管槍口,以一种游刃有余的口吻道“你不会杀我。”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也是你教我的。”
说完这句话,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姜舒一眼,随即就转身翻上了马匹,头也不回地驾马离去。
马蹄踢散了沙子,发出犹如下雨般淅沥的响声。
听着沙沙声逐渐远去,姜舒不由自嘲低笑。
不得不说,邢桑身为男主确实是有些天赋技能在身上的,比如把握人心。
他猜得很准,就凭他救下了荀氏族人这点,自己便不可能命人开槍。
安静稍许,秦朗忍不住开口询问“府君,此人究竟是”
姜舒扫了眼站在门边的孙承的手下。
此次深夜外出,他没有通知刘县令,只告知了孙将军。
孙承原想和他们一同过来,后得知此行不能有太多人手,便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单独派给姜舒一个斥候兵,沿途留下记号,若他们天亮时还未回去,他就会立即派遣军队沿记号过来寻找。
因有外人在,邢桑的身份也不好过多透露,姜舒便没有回答秦朗的问题,只摇了摇头表示不可说,免得这斥候兵回去禀告孙承,孙将军还以为他通敌叛国了。
既然邢桑已经离开,姜舒也就从琢磨男主心思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转身推开院门道“进去看看。”
在外面时有树影和栅栏的遮挡,看不清院内情景,跨入门内,才发觉房屋前窗闪烁着一点火光,若隐若现,显然里面是有人的。
秦朗做主前去探路,第一个走到正门前敲响门板。
不一会儿,就听到门栓抽出的“咯吱”声从耳边划过,随即门被开启,一个面庞白皙、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
对方容色镇定地看了眼秦朗,很快就转移目光到姜舒脸上,问“这位可是姜殊姜太守”
“是我。”自担任太守以来,姜舒已有许久未听有人当面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不由好奇问“足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