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卓航的话,宁致远等人都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他们早猜到了李卓航稳重谨慎,李菡瑶却常出人意表,只有她会做出这令潘织造措手不及的决定。
简繁问李菡瑶“你如何舍得”
李菡瑶道“有舍才有得。”
简繁道“好”
有舍才有得,舍了这些股份,保住了太平商号,保住了李家,也保住了她自己。
忽然,简繁把目光对准王壑,问“王壑,兴宇那边的事尚未解决,潘织造的罪行自有本官审问;五家工人合计几千,该如何善后,你可有什么想法”
王壑还在推演棋局,闻言一惊。
他忙躬身道“钦差大人在上,小子岂敢班门弄斧。”
简繁不肯放过他,道“本官许你班门弄斧,正要考较你。”又扫一眼宁致远、方逸生等少年,接道“你们也都说说,眼下该如何善后呢只管大胆畅言。”
众人都躬身道“遵命。”
简繁又道“这劳动法可是梁大人亲自撰写,先帝下令推行的。王壑,你可别丢了你母亲的脸”
王壑被激,加上误会李菡瑶主仆对他的印象,想要让她们瞧瞧,梁心铭的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便不再藏拙,省得宁致远等人发了精彩言论,专美于前。
他便道“那小子便献丑了。”
因环顾众人道“农,天下之本。自古以来,凡明君莫不重视农桑,以固国本。北魏孝文帝更颁布均田令,隋唐沿袭。后来情势变化,才废除。
“我大靖自英武朝开始,工商业迅猛发展,国力昌盛,许多百姓脱离土地,在工坊谋生,工人日渐增多。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圣人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庶人安政,君子安位,只有百姓安心,大靖天下才会稳固,国力才会昌盛。今李家分股于工人,等同分给他们土地,使他们有了衣食来源,实乃长远之计。若工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其心何安天下必乱”
李卓航恭敬地请简繁进去。
简繁并未推辞,举步进门。
众人都紧随其后。
观棋扶着李菡瑶手臂,正和她轻声细语,忽然心有所感,转脸一瞧,王壑正瞧着她们主仆呢,目光相碰,彼此都看进对方眼底深处,都心一动,都各有思量。
观棋想“原来他是梁心铭的儿子。”
王壑却觉得这丫头仿佛说“梁心铭的儿子也不过如此”,因观棋和李菡瑶眼中的了然,知道身份已被她们知晓。李菡瑶既布下这局,怎会不派人去兴宇那边关注事态进展呢,所以他的身份一暴露,这边也知道了。
他心里未免有些受伤。
他知道,这天下间的女子大多羡慕钦佩他的母亲梁心铭。他自小便活在父母的阴影下,纵有些聪慧和才智,都被父母给压住了。人家提起他,都会说“梁心铭的儿子”“王亨的儿子”,再不然就是“王家嫡长孙”。其中“梁心铭的儿子”提的最多,因为他母亲太耀眼了。
他很怀疑,将来他百年后,世人怕是根本不记得他叫什么,恐怕只会说“梁心铭的儿子”吧
李菡瑶主仆认为他作为梁心铭的儿子,不该这么平凡,至少要在棋盘上赢过观棋才对。
王壑瞅着这对主仆,幽怨地腹诽一个女孩子,年纪这么点大,下棋下得这样,不觉妖孽吗
他想无论如何也要赢了观棋,再跟李菡瑶一较高下,因此回忆起之前的残局,思谋后路。
李菡瑶和观棋已不再留心他,正和魏若锦招呼,经魏若锦悄悄告知,知道了火凰滢就是那艳名远播的江南才女之四,都朝她微笑致意,以目招呼。
火凰滢见李菡瑶竟不因为她的身份而轻贱,很意外,略一想,才恍然李菡瑶襟怀朗阔、行为大气,自然不会像一般闺阁女子,把出身看得十分重。
火凰滢很喜悦,却没凑过去。
简繁正问李家父女话呢。
这一路进来,凡遇见的工人,李卓航都令他们拜见钦差大人,简繁也挑出几个人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