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只裂帛般一声响,一根冰凌似的尖锥从谢汋胸穿了出来。
众人不觉大惊,没有人看清玄渊神君出手,也没有人看清楚这尖锥从何而来。
冷嫣轻轻挑了挑嘴角,终于还是忍不住用上了这招。
郗云阳当初收谢氏兄弟为徒,选了谢爻继任昆仑君,让谢汋辅佐,但知谢汋喜怒无常又薄情寡义,担心谢爻控制不住,因此便在谢汋身上中下一恶咒,一旦谢汋威胁堂兄,只要催动咒术便可致于地。
这咒术无人可解,催动咒术的方法只有谢爻一人知,只不过不万不得已时绝不会动用,因为这法术残忍至极,一旦发动,便会令人形神俱灭。
为了维护玄和羲和传人的颜面,终于还是用了。
第二根尖锥从谢汋咽喉处刺出,第三根从丹田中刺出,众人这才发现这些尖锥并非从外面刺入,而是从身体内部刺穿血肉肌肤。
从身体中刺出的尖锥越来越多,密密匝匝地交织在一起。
谢汋握住郗子兰下颌的手慢慢滑落下来,郗子兰里逃生,也顾不得仪态了,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扑进谢爻怀里,埋首在温暖的胸膛中,抽泣着“阿爻哥哥阿爻哥哥”
她不敢看谢汋的状,更不敢看众人的目光。
谢爻僵立着,的脸色已变成惨白,在灯下也透着股灰气,不通透似玉琢,却像灰白的瓷胎。
谢汋脸上、脖颈上的魔脉越来越淡,终至完全褪去,看起来又是那个俊秀又爱笑,玩世不恭的师弟。
谢汋眯缝着眼睛看着堂兄,抽着冷气“你终于还是”
话未说完,鲜血汩汩地从口中涌出来,接着是血块的内脏已被身体里纵横交错的利刃割成了一片片,的神魂也是一。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终于把什么都吐干净了,眼中的血色也褪去,一双桃花眼又像时候一清澈,笑起来,笑容也和时候一乖巧“堂兄”
轻声“福糕很甜谢谢你”
谢爻僵立在原地,神情一片空白,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唤堂弟一声,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郗子兰搂着的腰,在怀中瑟缩颤抖,木然地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殿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静地望着玄渊神君,那空洞的神情比悲恸、愤怒更令人不安,谁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无量宗长老心中惧意暗生,虽然最开始逼动手弑亲的是偃师宗宗主,但来推波助澜却是她挑的头。
就在这时,“啪啪”的鼓掌声打破了寂静。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又是偃师宗那位貌若少年的护法。
“不愧是玄渊神君,”少年满脸讥诮,“为了宗门的颜面,自己唯一的血脉至亲也毫不犹豫杀,一出手便让堂弟魂飞魄散,当真大公无私,佩服佩服。”
谢爻缓缓抬起头,却不看那少年,而是望着身旁的玄衣女子。
凝视着她的双眼,仿佛要透过迷障窥探深渊下的秘密。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她迎着冰冷的目光,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仿佛逼一个人杀唯一的血亲只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她的眼中看不恨,但是已明白她恨,只是要谢汋,没必要大费周章布这么一个局。
这恨意如此之深,也许已经刻进了神魂里,因此看起来才会如此平静。
谁会这么恨恨的人很多,然而这么恨的人并不多。
一个字慢慢自心底浮起。
那一刻甚至有希冀一闪而过,然而立刻将那个字毫不犹豫地抹去,就像抹去厚厚积尘上一个模糊难辨的印记。
有什么东西又在经脉里蠢蠢欲动,强压了下去。
不管她是谁,都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