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云阳道“尽管不愿承认,终究是我们的亲生女。因无论如何都逃不出用生父的魂魄加上生母的血布下的诛邪阵。”
话音甫落,那老妪那斑纹弥补的苍老脸庞裂开无数道口子,不仅是脸庞,她的手、胳膊,浑身的肌肤都像被割了无数道血口子,千万缕红丝线般的血丝涌向冷嫣。
冷嫣挥起长剑想要斩断那些细如蛛丝的血线,而就像亲缘血脉无法斩断,这些血丝也难以斩断,青锋扫,血线断而复连,绵绵不绝地涌向她,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她的傀儡身躯,刺穿她的灵府,缠绕住她的神魂,后毫不留情地勒紧、绞杀。
冷嫣仿佛又到了神魂被凌迟的那个夜晚,只是现在凶器成了她生身母亲的鲜血。血线如利刃将她的神魂割裂。
只因为她生而不祥,所以这样就应该承受这样残酷的惩罚么
她不认。
如所谓的大义容不下一个无辜的婴,如清微界的存续要用无辜的鲜血来献祭,那就让一切毁灭吧。
神魂的裂缝中,浓黑的阴煞气喷薄而出,迅速弥漫至她奇经八脉和四肢百骸中。
昆仑谣的曲调依旧在耳边断断续续地响,就像古老的呓语,而她的邪脉一经显形,那原本温柔的曲调陡变成了尖锐的嘶喊,利箭一般刺入她的耳膜,直达她的神魂。
郗云阳在一旁静静看着,眼中像是笼着浓雾,他的声音亦无悲无喜“的邪脉已经复苏,这是上古昆仑诛邪阵,专克夕暝邪脉,这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他顿了顿“妘兰,放弃吧。”
即便冷嫣早已习惯忍受疼痛,但还是疼得沁出了冷汗。冷汗淌她眼中,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仍死死地盯着郗云阳的脸。
她的喉一甜,腑脏似乎也已破裂,她强行将血腥气压下,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带血的字“绝不。”
郗云阳叹了口气,随即残魂化作了点点银芒,飘散在黑暗的虚空中,犹如星光点点。
紧接着星光沉入大地,符闪着银光,化成二八道剑影,一齐向冷嫣攻。历代昆仑君用的大多是传承自昆仑的六四卦剑法,而同一套剑法却被他们各自衍生出无穷的变化。
即便只是剑影,威力也远胜一般渡劫期的高手。
何况冷嫣一边忍受着神魂的剧痛,一边还要抵挡着阴煞气的反噬。
她执起手中长剑飞身而起,向着逼近的一道剑影斩,又身格开另一道剑影的袭击。
郗云阳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也和周遭的黑暗一般空洞“别再作无谓的抗争了,这昆仑诛邪阵中蕴藏着历任昆仑君的剑意,不是他们的对手。”
说话间,冷嫣身上已多了几道伤口,脸颊也被剑硬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她只是抬手抹了抹脸颊上渗出的血,便继续与剑影缠斗在一起。
“这又是何苦”郗云阳叹了口气,“凭一己之力绝无能活着出。”
冷嫣无声地一笑,重重地咬了一下嘴唇让自己清醒,后如疾风迅电一般将一道剑影斩成了两半,那剑影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啸声,重归黑暗之中。
而这一击也让她付出了惨痛代价,同时有两道剑影趁她斩杀时攻她空,一道刺入她左胁,一道扎她后心。
郗云阳的声音里有了一丝微不察的不忍“放弃吧,这样下也只是多受些痛苦而已。”
女子杏色的衣裙已经被自己的血染得殷红,而她还是一下一下地挥着手中剑。
郗云阳终于沉默下来,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一次次被剑影刺入身体,又一次次地挺剑迎上。
阵眼中的老人已经阖上双眼倒了下来,现在她以仰卧的姿势漂浮在半空中,无数血线从她遍布身的无数细小伤口中渗出来,绞杀她女的神魂,她的血脉,她的爱意,连同那寄寓着深深祝福的昆仑谣,都被他当成了杀戮的工具。
这漫长的程对他又何尝不是一次凌迟
阵中的剑影渐渐减少,但还有数道。冷嫣不知自己受了多少道伤,伤口中一股股阴煞雾如黑云般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她在浓雾中抬起,看着无星无月的苍穹,眼中似有冰冷的火在燃烧。
一柄剑影逼至她喉间,她提了一口气想躲开,而力不从心,眼看着剑尖就要刺穿她咽喉。
这大约就是结束了,她想着,心里涌出一股空空茫茫的遗憾。
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她想到的不是未报的大仇,却是那嘴硬心软的漂亮少年。
祂归墟的时候,她只当不久就见面,谁知道这一别就是永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