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最终平静下,大墟却未消失,断剑悬在大墟中央,像棵光秃秃、孤零零的树。
冷嫣取出一把匕首,在己手心割了一道子,将血滴落在剑。
透明的血顺着剑柄流淌到剑身,渐渐渗入剑中,第一条细嫩的银色根须从剑的断处生了出。
归墟不辨日夜,冷嫣起初还用更漏计时,渐渐的便也不在乎了。
她每隔几日便用神血浇灌若木,越越多的根须从断处生长出,没入归墟中,汲取着四周的灵力。
树长得很慢,她浇灌了百次,也只长了尺许高,且只长根不长枝叶,但冷嫣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和耐心。
闲无事时,她便取出纸和剪刀剪东西解闷,天飞的、地走的,她想得到的生灵她都剪,熟能生巧,她剪纸的技艺渐渐高超,剪出的飞禽走兽惟妙惟肖,剪完了吹气,纸片便有了生命,变作生灵飞着、跑着、蹦跳着离开了归墟。
她也剪了很多纸人,那些纸人出了归墟,在昆仑山下聚落为居,繁衍生息。
冷嫣将若木收在剑中的应龙也取了出。
金箔龙一见风便化作金光闪闪的应龙,它绕着若木盘旋,发出一声声困惑又悲伤的吟啸。
冷嫣摸了摸它的角“蛇,你也去阳间吧。”
应龙甩着尾巴,晃着脑袋,仍旧绕着若木转圈,转累了就盘在树下歇息,冷嫣知道它不愿离开,也就由它去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少年,若木长得和寻常的树差不多高了,也生出了枝桠,只是仍旧不长叶子,不管她用多少血浇灌祂,祂还是一棵秃树。
可是分别的时刻却已经临了。
她能感觉到祂身中一片混沌的灵识在慢慢凝聚,即将生出新的神魂。
新神降世之时便是旧神离开之日。
她也要回到原的地方,那里还有她未完成的事。
若木是什么时候感知到己的存在的祂己也说不。
但祂知道己是被一道霹雳惊醒的。
在那之前,祂的灵识浑浑噩噩、一片混沌,随着那一声惊雷,祂的灵台仿佛拨云见日,骤然清明起。
睁开灵目的瞬间,祂看到一个笼罩在光中的人。
这是祂第一次见到人,根本无从比较和判断,但祂却莫名觉得她是个很好看的人。
祂看见她怔怔地望着祂,嘴唇翕动“若木。”
若木认出她的声音,祂在昏睡中总是听见有个声音在祂耳边喋喋不休,虽然听不清那人说的是什么,但祂却记住了她的声音。
“是你,”祂道,尽量不让己显得高兴,“我睡着的时候,是你一直在和我说话。我是你种的么”
那人点点头“我要走了。”
她想了想,又补一句“我们还会见面的。”
话音甫落,她便渐渐融化在了耀的光里。
若木没得及挽留,也没得及她要去哪里,她就那么消失不见了,祂最后看见的,是她顺着脸颊滑落下的一滴泪。
泪“吧嗒”一下在祂的树根。
若木心头莫名像是被人揪了一下,祂怔怔地看着那一点湿漉漉的痕迹,突然想起己忘了她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总不至于久,祂心想。
归墟的日子无聊又漫长,除了祂这棵树之外,只有一条金色的应龙,祂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