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崔兰若同室而居数年,时常靠在一起做针黹绣活儿,识得对方的针线走法。
看来这些年她也学得谨慎了,做事妥帖周密,不会给人留下丝毫把柄。
姜姮既欣慰,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恰逢大雪,她早早地打烊,关上书铺的门回家。
家里正乱成一团,梁潇怀着抱着两岁的清清,快步去抓将要上树的晏晏,一手抱娃,一手提着她的衣领下来,气道“你怎么回事夫子都让你气走几个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清清不明所以,还拍着肉嘟嘟的小手掌喝彩“姐姐快跑姐姐快跑”
晏晏倒是想跑,奈何梁潇揪她衣领揪得太紧,她挥舞着胳膊拼命挣扎也挣扎不开,只有扭头道“那是他们教得没耐心。”
梁潇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你给人家把胡子都点了,你还嫌人家没耐心”
晏晏梗着脖子犟“我没想真点娘亲”
她见到姜姮时,眼睛骤然一亮,可怜兮兮道“娘亲,你快来,爹爹要打我。”
梁潇几乎头上冒火“我几时打你了”
自打晏晏开蒙读书,这等场景过几日就要上演一回,姜姮早就见怪不怪,把清清从梁潇怀里接过来,问“又怎么了”
梁潇提溜着晏晏的后衣领,气道“她把夫子的胡子点了,人家连最后一月的束脩都不肯要,死活要请辞,就差给我跪下了。读了一年书,连字都没认几个,亏得当年崔斌和陆文亭还教过你,都教哪里去了这小小年纪不学无术的样儿也不知道随了谁。”
这话前头挺有道理,可说着说着就变了味儿,姜姮觉得刺耳,瞪眼看他。
他立即噤声,默了一阵,颜色缓和地冲她道“不是说你。”
这还能更假一点吗
姜姮翻了个白眼,冲晏晏斥道“你好歹是个姑娘家,一天老老实实坐两个时辰念书能怎么着剩下的时间由你疯,非得在夫子授课时疯吗”
晏晏嘟嘴,指向清清“那你们怎么不让妹妹坐两个时辰念书”
姜姮低头看向怀里的清清,她才将将两岁,白白软软的一团,两腮肉蓬嘟嘟的,一双大眼睛葡萄珠儿似的溜溜转,生得倒是玉雪可爱,可整个一副憨憨的样儿,完全不知发生什么,还乐呵呵地朝晏晏傻笑。
姜姮哭笑不得“她才几岁,她能念书吗”
晏晏当即跺脚,委屈不已“那我才几岁我也不想念书”她撒泼打滚,在地上滚呀滚,梁潇起先还沉着气冷眼看,可眼见他的宝贝女儿头发乱了,浑身脏兮兮的,终于沉不住,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行行吧,我再重新给你找个夫子。”
姜姮搂着清清绝望地心想,这孩子怕是教育不好了。
晚膳前,晏晏被侍女领着下去换了身新衣,妆花缎的斜襟小裙子,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刚坐下吃了没多会儿,她就趁姜姮和梁潇不注意,歪身把清清碗里的鸡蛋羹抢了。
姜姮一回头,见碗里空了,小馋猫嘴唇上还残留着点点鸡蛋羹,人赃并获。清清这傻憨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歪头冲着晏晏笑嘻嘻,露出两排白亮小贝齿。
她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吩咐侍女再去蒸一碗鸡蛋羹。
刚说完这句话,一眨眼的功夫,晏晏就从凳子跳下溜了出去,清清像个小尾巴似的啪嗒啪嗒紧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