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熟悉的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简言急促地喘了两口气,他死死扯住对方的手臂,像是溺水的人捉住浮木。
这一刻,他终于被从湿淋淋的噩梦深处拖了出来。
他醒了。
被黑暗覆盖的另外一块区域内,黄毛身体歪斜,脚下踉跄了一下,他低下头,望了望自己的双手,花了两秒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线”消失了,自己再一次恢复了自由。
他下意识抬起头,四下环视,寻找着原因。
呲——闫杉町
这一次,溅落在他脸上的,是真实的鲜血。
粘稠,温热。
青黑的利爪发出破空锐响,将挡在前方的躯体扯开,鲜血高高溅起,像是被撕开的幕布。
红光被车窗切分成块,在下方,一道雪亮的刀锋划开一道无声的弧线,像是鸟类翅膀的边缘从空中掠过,随之响起的,还有另外一道无奈埋怨的声音:
“——小心我的西装,这可是高级定制的呢。”
在他们身后,一道雪白的影子悄然跟随。
少年行动无声,如果不去注意,几乎很难发现他的存在,像是一道习惯于被忽视和遗忘的白影,只是偶尔抬起眼时,漆黑的渊薮才会向外间或张开一瞬。
“季观……”黄毛的眼里迸射出欣喜的光,“还有费加洛……白雪……!”
刚才在死亡瞬间将他救下的,显然正是白雪无疑。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少年犹豫着停下脚步,挣扎了几秒,最后还是有些别扭地、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巫烛将人类青年圈在怀里,垂下眼,一点一点舐去了他额角的鲜血。
像是大动物用尾巴圈住了比自己体型稍小一点的小动物,为他舔舐受伤的毛。
谨慎,轻柔,小心翼翼。
几乎让人很难相信,这样的举动和先前残忍的杀戮居然出自同一存在之手……而其间相隔不过短短十几分钟。
“不好意思,”费加洛停下脚步,弯刀在身后优雅收拢,他欠了欠身,“反向回来花了点时间——不得不说,你们队伍里的这位先生鼻子真灵——否则的话,我们还没法知道你们居然离开驾驶室了。”
在一节车厢被拆卸之后,他们并未立刻行动,而是简单地商议策略,毕竟,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寻常,形势显然出现了变化——但是,还没等他们讨论出结果,巫烛却倏地扭头,他似乎嗅到了空气中的某种气味,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转身折返,用最快的方式沿着来路赶去。
其余几人只能被迫紧跟着他。
在费加洛紧赶慢赶和他并列,并且执着追问原因时,对方这才侧过头,用那双冰冷的眼眸凝视着他,说——“他流血了。”
“看样子,”费加洛说,“我们还算赶得及时。”
与此同时,刚才只是被简单扯碎,并没来得及被碾磨殆尽的人开始一点点恢复身形。
张云生站在远处,他定定望着这个方向,脸上的神色莫测。
“哦对了,”
季观垂下沾满鲜血的青黑鬼手,眯起双眼,看向不远处在血色光线下一点点重新恢复身体形态、重新变得完整的神谕众:
“关于你刚才问的问题……”
“没错,我们就是他的新朋友。”
他扯出一个带着戾气的冷笑,扬了扬下巴:
“——怎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