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远嫁和亲,在塞北苦寒的草原上走了近两个月,早就遭受过极端的环境磨砺,白日吃粗食,夜里睡帐篷草炕,没有金贵到不能劳累的地步。
兰家上下笼罩着在焦虑的气氛中,要她日日坐在府邸上,仍像此前一样锦衣玉食,才叫她无法心安。
姜吟玉转过头来,道“表嫂,让我留下吧。”
面对她的再三请求,阮莹也不敢拂她的面子,松了一口气答应,只不过仍然觉得不妥。
她想着,今晚回去与家中几位长辈商量,劝公主安心待在府上。
晨光拨开云层,外头流民的喧闹声,透过墙传进来。
姜吟玉走到外头,碰巧就撞见了几个流民围在兰家的粥棚旁喧闹。
几个人见到公主出来,顿时噤若寒蝉,退了一步,不敢再上前来争抢。
接着,他们惊异地瞧见公主走到粥锅边,接过婆子手上的勺柄,往碗里舀粥。
这一幕,就连一旁兰家的婆子也给愣住了,“公主您这是”
“我来施粥。”
公主出声,轻柔唤了一声,那婆子才回过神来,将那碗公主舀了的粥,递到流民手上。
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接过碗,怯怯地朝姜吟玉看了一眼,与她对视一眼,看公主温柔含笑,手上一顿。
“看什么”
在公主身后护着的士兵,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呵斥。这些士兵从军营里出来,自然个个魁梧凶猛,往那里一站,便是一堵人墙,气势铺天盖地压下来。
男童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举过碗,将已经凉了的粥囫囵喝下去。
他再将碗递过来时,明显出于对公主的敬畏,手有些颤抖,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瞄公主。
在他们这些黎民百姓心中,皇室公主一直不敢仰望的存在,今日却放下身段,来给流民施粥,那他们自然是能看一眼便是一眼,心里也生出了对公主的好感
公主却已经侧开颜,去给旁的碗布粥了。
人群继续往前行进,这一次明显有序了许多,但凡来领粥的人,都对兰家感恩戴德。
流民颠沛流离,上顿不接下顿,能有一餐勉强饱腹,已经算极其幸运,哪怕是一只泥碗千人尝过,又怎么再要求其他
姜吟玉目光落在泥碗上,眉心微微凝住,再往远处看去。
人群乌泱泱的,一眼看不到尽头
傍晚,姜吟玉回到府上,沐浴后就上了榻。
兰惜坐在床边,帮她轻轻按压,舒缓她身上的疲劳。
兰惜望着女儿面颊,长长的睫毛,投下细密的一排阴影,道“当年你阿爹闲不住,就喜欢在外行走,那时他劳累了,都是我帮他按的。”
姜吟玉被她揉得实在舒服,喟叹了一声,连日来处在紧张气氛中,难得的闲适,转过身,拉住兰惜,和她一同上榻休息。
母女二人共枕,诉说夜话。
兰惜道“你外祖晚上来找过我,说施粥一事,你若是嫌辛劳,可以不必日日去。”
姜吟玉望着黑乎乎的帐顶,道“确实辛劳,今日站了一日,腰酸背痛。可若是我明日便不去了,落在外人眼中,岂非是我金贵怕累,才一日就坚持不下去了既然去了,那便再往后撑着几日好了。”
兰昭仪听她如此说,知她真心想去,也不再阻拦。
西北战事不断,姜吟玉每日去城外施粥,起初兰家人对此还多有劝阻,然而见姜吟玉日日如此,并未露出一丝怨言,也不再劝阻。
总归公主体恤百姓,抚慰流民,传出去也有益于公主的名声。
这日清晨,姜吟玉施完粥,总算得了清闲。
阮莹拉着姜吟玉到一旁说话,二人这些日子相处,已经熟悉了对方。
阮莹拉过姜吟玉的手,搭在她腹上,去感受胎儿动静,姜吟玉按了按,感觉掌心被踢了一下,道“真动了。”
阮莹看她如此惊奇,面色红润“公主以后与殿下也会有的。”
姜吟玉笑容微变,阮莹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正要换个话题,却听姜吟玉道“谈这个太早了,他说我身子骨没完全长好,现在不要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