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的笑容明明灿烂得有些过分,可赤井秀一偏偏能从对方上扬的嘴角里窥探到更加阴郁的、粘稠的恶意。他飞快地在心里计算了一番,却发现炸弹突然加快倒计时之后、残留的时间似乎刚刚好是一个精干的探员可以拆除一枚炸弹的平均耗时。这种被彻底算计的感觉一时间涌上心头,甚至比当初被帕图斯摆了一道以后、自己复盘时的心情更加复杂。
赤井秀一眉尾挑了挑,利落地收起了柯尔特,转身蹲在藏有朱蒂的座位前。他努力屏除掉这种熟悉的、被人玩弄于掌心的微妙感,仔仔细细地开始研究起朱蒂身上绑着的炸弹。
少年并不意外赤井秀一的选择,对方并不敢赌杀掉自己后炸弹不会立刻爆炸的概率在场还有三位纯然无辜的jk,这一场赌局对于红方的卧底来说,没有丝毫胜利的可能,再疯狂的卧底,只要良知的底线仍然没有被黑暗磨灭,就做不出将无辜的人拖入赌命的轮盘的行动。而这个时候,只要一点迟疑,对方就只能成为按照自己意愿行动的棋子。
无聊。
少年的眼眸微微下垂,再次算计到一切的他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他甚至是有点百无聊赖地微微侧头,将视线投入到漆黑一片的窗外,眼神逐渐放空,像放弃了一切的人逐渐沉入不见曦光的深海。
然后,他看到了他决计不曾算计到的一幕
他的幼驯染从漆黑的天际向下纵身一跃,像朝着深海揽月的勇者,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追逐着不可碰触的东西,比如梦想、比如未来。
少年的瞳孔微微扩大,可哪怕他心头震惊,实际上他面上还是一派冷漠,如果不是指尖因为不受控制而在吊箱窗户的玻璃上轻轻一敲,他依然会沉静地仿佛是一座不曾显露声色的雕像。
森川檀的身影像是黑暗里、火柴划亮时擦起的光,明明只是一瞬,却灼热得仿佛在视网膜上刻下了不灭的痕迹,那光刺痛得少年忍不住想闭眼,他不曾逃避过什么,此刻却想假装一个目不能视的瞎子,忘掉自己看见的一切。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逃避,他不得不正视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那个一直追逐在自己身后的幼驯染,在他不曾参与的时光中拥有了更加珍视的重要之物。
他是十六岁的少年太宰治,而他的幼驯染却是二十四岁的森川檀。八年的光阴如同命运刻意的玩笑,在他和幼驯染之间划下了不可跨越的鸿沟。
是我的,明明就该是我的。
少年的指甲划过玻璃,那声音明明尖锐又刺耳,可比起他周身陡然升起的杀意,这点声响又显得微不足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