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洁立马讨价还价“你现在就抄。”
祝政勾了勾唇,好脾气地应下“好,现在抄。”
关洁阖上眼皮,提醒“我困了。”
“得,我抱你回卧室休息。”
“歌词。”
“等你睡了,我马上给你抄。”
“好。”
关洁心安理得瘫在他怀里,闭上眼皮,安安稳稳睡了过去。
晚十点,祝政抄完歌词,搁下钢笔,盯着手掌下的那张纸,兀自笑了一下。
他揉了揉泛酸的眉心,捡起手机,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抬眸看了看不远处被霓虹灯染得五颜色的天,心平气和摁了个电话号码出去。
电话铃声持续将近十秒才被那头接通。
电话里,赵娴温柔、亲近的语调缓缓溢出屏幕“小四儿啊,大晚上怎么打电话过来我刚准备躺下了。”
祝政握了握手机,深呼一口气,一字一句开口“赵老师,我跟关洁在一起了。”
那头久未出声,漫长、沉默地等待让祝政整个人都陷入大面积的焦灼。
这期间,他咽了三次口水,舔了四五道嘴唇,连手心都冒出几丝细密的冷汗。
他站在窗前,一次又一次地看着路口黄橙橙地路灯。
赵娴迟迟没有回应,祝政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挂断,连看好几眼手机界面。
上面显示还在通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谈话却没几句。
祝政站得腿脚发麻,他转身走到书桌,一屁股坐在办公椅,随手打开抽屉,捡起里面的烟盒、打火机,心情复杂地点了根烟。
迟迟未回应,祝政心烦意乱,顺手将手机摁开免提丢在书桌,他指间夹着烟,动作机械地往嘴里送。
烟蒂刚到嘴唇边,那头忽然传来动静,祝政动作一滞。
电话里,赵娴斩钉截铁拒绝“四儿,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
意料之的事,祝政脸上除了最初划过一丝怔愣,到现在情绪已经恢复平静。
他慢慢吸了一口烟,捏住打火机,指腹轻轻摩挲几下机身,见怪不怪说“我知道,我早知道你是这个反应。”
赵娴沉默半秒,追问“你既然知道,何必打这个电话惹我不开心”
祝政掐断烟头,扶着座椅扶手坐直身,他重新捡起手机贴在耳边,无奈解释“我今儿打这电话,就是想跟您说一声我跟她在一起了,并没想过您会接纳她。”
“当然,你如果真要以死相逼,那我也没办法。大不了您儿子这辈子就带着这一身伤,孤家寡人过日子也不是不行。”
赵娴被他说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反驳“我是不同意你跟那歌手在一起。可没让你孤家寡人过日子你这条件摆在那儿,有的是姑娘喜欢,还愁找不到媳妇”
“你可甭给我这儿偷换概念。当你妈小学毕业,没上过学”
祝政瞭开眼皮,盯着桌上的歌词,扯了下嘴角,语调淡淡说“您儿子坐两年牢出来,全身上下都是病。除了她,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一个活不了几年的病秧子”
赵娴震惊,“怎么会”
祝政瘫在座椅,无声笑笑,面色平和说“您要不信,您自个儿问徐远。我的身体状况如何,他一清二楚。我也不是跟您这儿卖惨,就是想说,我这副病体,有人要就不错了。”
“您可能不信,我如今还撑着这口气,就是因为她。”
“你总说她这儿不行那儿不行。可是我出来这几个月,除了她,没谁告我好好活着,没谁让我不要再折磨自己,也没谁提醒我往前看。”
“您是不是觉得您儿子是铁打的营盘是不是觉得您儿子金刚不坏不会难过赵老师,您儿子也是个人。他也会痛、会难受、会想不开。”
“珍珍死的时候,我恨不得把命赔给她。你以为我不愧疚、不痛苦吗我痛得要死。我在里面整夜整夜失眠,精神一度崩溃到想自杀。”
“您能懂吗您能懂那种明明可以挽救残局,却硬生生错过的感受吗珍珍有多无辜,我就多该死。我受的这些罪又算什么呢。”
“可是妈,我也是个人啊。我也想有个人能陪着我啊。”
“我就这么一个愿望,您都恨不得亲手斩杀我所有希望。我能怎么办我能跟您说你死你的、我爱我的吗您要以死相逼,我能怎么办”
赵娴被祝政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