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素梅打断了。
“我只问你,陛下是不是威胁过你”
徐素梅不用想都知道,莫惊春是绝对做不出什么与帝王断袖的事。他这一生循规蹈矩,从不出格,如说有什么能诱他走向错道,那只有可能是陛下做了什么
莫惊春一瞬思及从前至今的种种,有些事情,不过数年,就如同在前世,已经朦胧不清。
他这一刻的沉默,已经足够。
徐素梅气得站起身来,那桌上的账簿都被她带得飞乱,她几步走到莫惊春的身前,“陛下如此折辱你,子卿为何不早些说不管是父亲还是你兄长,都不可能任由你”
莫惊春感受到徐素梅的震怒,露出苦笑的神色。
“从前是有些坎坷,只是事到如今,再说没有我之过,倒也显得轻飘飘了。”莫惊春不是想给自己揽错,只是从前那种种惩罚确实吸引了一开始就自趣味而来的公冶启。
他只不过面上看着是个人,实则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展露了疯狂的本性,是莫惊春没看透。
问题在于公冶启。
莫惊春和公冶启的纠葛,不是简简单单的强迫能够概括。
尽管老太医什么都没有说,可是莫惊春在冥冥之中,还是感觉到一种无名的压力。在正始帝发疯的时候,能够拦住他的人,似乎只剩下莫惊春了。
那一夜,在正始帝骤然住手的一瞬,莫惊春就已经感到莫大的痛苦。
太后莽撞,与陛下生隙。
先帝已死,再如何追思,也是不再可能。
那莫惊春呢
满朝文武,王公大臣,值当公冶启上心的还有几个
无一可靠。
莫惊春蓦然有种天大地大,无处可逃的错觉。
他能逃吗
即便莫家真的有能力自保,莫惊春抛下一切离开后,那公冶启会变得如何整个朝廷天下,又会如何
有些时候,莫惊春痛恨自己想得这么深,却又不得不想得那么深。
徐素梅是在关心他,可是这份关心,在莫惊春本就紧闭的脾性下,来得太迟了些。恍然回首,莫惊春再看他做过的所有事,却发现每一桩,每一件,都在朝着一条既定的道路上在走。
耳边是徐素梅担忧的问话,“还是说,你对陛下”
他对陛下,又是如何
“我知子卿仍有迟疑,不过此乃人之常情子卿回去后,若能思之再思之,我便心满意足。”
脚踝本该早就习惯了的地方蓦然刺痛起来。
莫惊春疲倦地说道“从前,我或许该是恨他的。”
徐素梅看他。
莫惊春说话的时候很是平静,更有些不喜不悲的神色,“我并不喜爱男子,更不想和皇家扯上关系。陛下是朝廷的未来,只要他能一直那么才德兼备下去,无人会不簇拥在他身侧。可他偏偏”偏偏有了这样的心肠,偏偏是个疯子
莫惊春如何不恨他从前经历过的那些,难道是他甘愿忍受的
他如今这幅身躯变得如此淫靡不堪,难道是他乐意见的如果不是因为精怪一逼再逼,莫惊春不会步步走到这般地步。
莫惊春如今的手指,方才是痉挛不已。
“子卿”
徐素梅的脸色难看,在莫惊春身旁坐了下来,“今年入秋,父亲和他都会回来。到时候你就走吧。”
莫惊春轻笑起来,摇了摇头。
“大嫂,天下皆是国土,能到哪里去”
方才那一瞬破碎的神情,已经再度被莫惊春包裹起来。他就像是坚韧的面团,外表看着无甚大碍,其实却比顽石还要坚强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