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柳氏早已经猜到恐怕有歹人前来,但当她真的看到有影子往那一站时,仍是觉得头皮发麻,脑袋像是遭人当头敲了一棒似的。
此时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姚婉宁的房间灯火早就已经熄了,显然两姐妹都入睡了。
她的房中侍候的只有清元、白玉,家里下人不多,外头有服侍下力的长工,但绝不敢踏入内院之中的。
但这会儿站在姚婉宁房门口的那人是谁他想做什么怎么溜进内院之中来的
柳氏一见此景,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她握举了手里的长拴,怒喝了一声
“你是何人”
她的咆哮声震划夜空,打破了姚家的宁静,使得那黑影欲进屋的动作一顿,仿佛十分惊讶此时柳氏还未入睡。
只见那黑影高得惊人,且十分壮实。
柳氏此时气急败坏,顾不得自己孤身一人。
想要保护女儿的母亲本能占了上风,令她忽视了此时气氛的诡异。
她举了手中的门拴,往那影子冲了过去
“你这个贼子,竟敢夜闯民居,你知不知道我丈夫是谁”
一想到屋中还有两个女儿,她恨得咬紧了牙关,顷刻之间奔至那影子面前,举了木拴便往他劈头盖脸的砸打下去
“我打死你打死你”
“来人啊来人啊进贼啦”
她边打边喊,木拴极粗重,柳氏身强体壮,此时又含怒出手,一棒敲下去,纵然是成年男人也承受不起。
那木拴砰的重击到了那人影头上,发出噗的闷响,仿佛有水被击打了出来,但他站在那里,却不摇不晃,挨了数下,却并没有倒下去。
柳氏没有注意到,他仅以脚尖沾地,后跟腾空,站立的地方有一大滩水洼,水流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十分诡异的顺着门槛爬了上去,想要钻入屋里。
“你这个遭瘟的贼子,竟敢想害我的女儿,离她们远一些”
柳氏边打边骂,同时大声喊人
“来人啊快来人”
说来也怪,她一连敲了数下,纵然再是强壮的男人,挨了这几大棒子也会倒地不起才对,她每一棒都敲的是这人脑袋、后背,打得砰砰作响,反震回来的力道令她手臂都有些酸麻发痛,身体也受力量推挤后退,偏偏此人却直愣愣的站着,一声不吭。
屋内的姚守宁早在冬葵昏睡的刹那,就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
她手持短刀,靠在床头,将躺在床榻内侧的姚婉宁保护在内。
大雾涌起的刹那,她感应到一股森寒的气息涌进,接着哗啦的江水翻涌声在她耳畔响起,她的眼睛似是透过黑暗的内室,看到了神都城外的白陵江面的情景。
江水心破开一个巨大的黑洞,无数水流往黑洞之中奔流而下,形成极为壮观而又恐怖至极的一幕。
偏偏这巨大的黑色漩涡之底中,水流裹挟着一道漆黑的身影从水中浮出,那身影踩踏着江水而来,一步一步踏上岸。
在上岸的刹那,他转头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那目光穿破黑暗、迷雾与距离的封锁,直直与姚守宁的双眼对上,那双眼漆黑无眼白,仿佛两轮深渊,欲将她的魂吸入其中,吓得她一个激灵,险些将手中的短刀抖了出去。
目光交接的一瞬,森然的浓重鬼妖之气将姚守宁笼罩在内。
哗啦的水流声响更加激烈,一股水雾凝结,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泡,顿时想将姚守宁封锁在内。
气泡一成之后,带着人高高悬挂于半空之中。
幸亏此时屋内无人清醒,否则姚婉宁、冬葵等人看到这诡异非凡的一幕,恐怕要被吓得晕死过去。
姚守宁虽说梦见过妖邪,也曾正面迎战蛇妪,但那时她身处将军府,知道有长公主以及府中众将士的存在,且最终的危急时刻陆执苏醒相救,只是虚惊一场,此时才算真正感应到邪祟威力。
她一被气泡困住高吊而起的刹那,寒意便瞬间笼罩姚守宁全身,大股大股水流灌入气泡之中,很快便将水球填满。
姚守宁的头发在水流之中四散开来,身体被包裹于水流之中,那些带着阴邪之气的水流紧紧将她缠缚住,仿佛想将这气泡连同困在其中的女孩一并拖入深渊之底。
死亡的恐惧涌上心头。
姚守宁毕竟养于深闺之中,这是她第一次独自面临如此可怕的情景。
水流之外,灯火原本俱灭,四周本该陷入黑暗。
可是在极度的黑暗之下,水流的四周,又有幽蓝的光逐渐升起。
透过暗蓝的光,她可以看到躺在床上,陷入沉睡的姐姐,以及人事不醒歪倒在地的冬葵。
仿佛阴与阳的交隔只是在转瞬之间,水流涌动之下,气泡逐渐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