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薛岑,虞辛夷也发现了不对劲。
“岁岁,薛岑惹你不开心了”回房后姐妹叙旧,虞辛夷问。
虞灵犀杏眼一转“阿姐何出此言”
虞辛夷马尾高束,解下佩刀坐于案几后,飒爽笑道“你以前不总跟条小尾巴似的追着薛岑跑么今日却这般安静,没说两句就散了。”
“是么”虞灵犀讶然的样子,“我以前总追着他跑”
虞辛夷笑“那种情窦初开的仰慕,瞎子都能看出来。”
虞灵犀回忆了一番,可前世和薛岑少年时的记忆就像是蒙了一层雾般,变得模糊难辨。
她记住的,是自己孤苦无援、被迫描眉妆扮献入王府的那一晚,只有薛岑策马奔袭而来,为她在摄政王府外的大雨中跪求了一整夜。
是赵府寿宴风波后,薛岑在狱中揽下所有责任,却被掰折了两根手指。
虞灵犀永远承他这份情。
再次见到温润如初的薛岑,虞灵犀自是高兴的,仿佛折磨了她这么久的亏欠和愧意,都在此刻瞬间被抚平。
但除此之外,她却并无其他旖旎情思。
那种感觉就像是
虞灵犀的视线投向案几上的椒粉和茶点,冒出一个不太恰当的譬喻就像是经历了辛辣刺痛的椒粉后,就再难品出粥水的味道。
不知从何时开始,薛岑在她心里便像是兄长一样的存在。
“想什么呢”虞辛夷凑上前,唤回她的思绪。
虞灵犀回神,将那支贵重的白玉紫毫笔往笔架上一搁,眨眼笑道“在想岑哥哥什么时候变成我的姐夫。”
“讨打”
虞辛夷捏了捏妹妹的腮帮,冷哼道,“那书呆子满心满眼都是你,我可不要拿去拿去”
今年京城苦寒,年末又下了一场大雪。
除夕夜,虞府张灯结彩,亮如白昼。灯笼的暖光投射在庭院雪景中,热闹得不像话。
除夕要祭祖,之后便是守夜,饮屠苏酒。
虞焕臣从管家处拿了一大叠新春贺帖来,笑吟吟道“今年的帖子比往年多了一番,其中有不少是京中世家子弟送来的拜帖,大有求亲之意。岁岁,不来挑挑”
虞灵犀万万没想到,自己帮助虞家躲过了北征之灾,却没躲过十五及笄的求亲浪潮。
她捻袖往屠苏酒中加了两匙椒粉,淡然道“不看。”
虞将军于上座发话,哄道“女子及笄而议亲乃是规矩,乖女看看无妨。”
虞焕臣在旁插科打诨“父亲,小妹说不定早心有所属呢”
虞灵犀也笑,弯着的眼眸亮晶晶盛着灯火,“阿爹,阿娘,长兄未娶,焉有幼妹先嫁的道理还是等兄长娶了苏家姑娘,再议我们的事。”
“乖女说得在理。”
虞将军的攻势被成功转移,随即沉下面容,虎目瞪向儿子,“年后去苏家走一趟,早些把你的婚事办下。”
虞焕臣登时霜打的茄子似的,幽怨地瞥了幺妹一眼,偃旗息鼓了。
虞辛夷幸灾乐祸,朝妹妹竖了个大拇指。
趁着家人都在给虞焕臣的婚事操心,虞灵犀偷溜出门,去外头透气。
夜晚饮了不少酒,她双颊生热,贪图凉快,便沿着抄手游廊缓步而行,让带着冰雪清冷的夜风吹散身上的燥热。
不知走了多久,灯火渐稀,檐上苍雪在夜幕中呈现出黛蓝的弧光。
虞灵犀听到了窸窣的扫雪声,停下脚步望去,只见前方晦暗处,一条清瘦高挑的身影执着扫帚,孤零零一个人在清扫后院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