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变了模样,连嗓子都变了,干涩,沙哑,像喉咙里含了口痰,带着鼻音。
邢俞舟依旧是个重度脸盲患者,世界在他眼里都打了马赛克,茫茫人海中,他可能认不出所有的人,但是,绝对认得出她。
都刻在骨子里了,怎么会认不出来。
他死里逃生,失去记忆,面目全非,做了全身的整容,在医院躺了一年多。如今身上又一半的皮肤都是人造的,另一半,则是猪皮。
烧伤科医生对于一些家境贫寒,但身体烧伤面积严重的患者,都会如此建议。
如今的邢俞舟,除了一身并不属于自己的皮肤外,还有轻微的脑震荡,战争带给他身体的后遗症至今都没有康复。
沈诀一直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面前的人太过陌生,又太熟悉。
半晌,已经当了父亲的男人艰难的开了口。
“这两年还好吗”
邢俞舟没有说话,他过得不好,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事情都已经这样了。
沈诀偏头看向窗外,说“她过得还可以,不过还没有结婚。”
他知道,他来之前去过正阳了,她的确是还没有结婚,但她身边已经多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会接她下班,带他去逛街,看电影。
做他们曾经一切做过的事和没有做过的事,他也曾大摇大摆的在她面前走过,可她并没有认出他,甚至,连回头多看他一眼都没有。
可这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于公,沈诀并不希望自己兄弟再去打扰她,于私,他又希望自己的兄弟别和他一样,他曾喜欢的姑娘至今也没嫁人,不过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喜欢归喜欢,责任才是最重要的。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一个一岁大点的小丫头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沈诀微愣了下,起身把小闺女抱了起来,叫人。
带孩子的保姆从厨房赶过来,叫声道歉,沈诀摇了摇头“无碍。”
门关上,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邢俞舟开口“你女儿”
“嗯。”沈诀点了点头,凌厉得眉眼带了抹浅淡的笑意,“一岁半了。”
邢俞舟没在做声,也不知道,他失忆的这两三年,那个孩子还有没有在出现过
应该没有再出现过了吧他都这个样子了,他们又怎么可能还会走到一起,既没有走到一起,又哪来的孩子。
他失踪那一年是2025年,如今过去三年都快四年过去了,今年是2028年,再过半年也就是2029年了,他今年也三十二岁了,按理讲,明天的十月二十五号,就是那孩子出生的日子。
如今看来真的不可能,那孩子应该消失了吧。
如果在,也该上小学了,会不会还是那么个一个,是个小哭包,邢俞舟惨淡地笑了一笑,莫名的难过又释怀。
沈诀好奇,也是真不明白,他如今的处境,还有什么好笑的呢“你笑什么呢”
“没,想到了些以前的事。”
他问“以后打算怎么办”
邢俞舟现在也算是了无牵挂,往椅子上那么一靠“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只能这样了。”沈诀说“需要什么就给我说。”
邢俞舟好笑地问“注销的户口能恢复吗”
应该是可以的,这方面,沈诀并不清楚,不过相对于恢复一个注销的户口来说,在重新弄一个反而更容易一点。
“算了。”邢俞舟似自嘲一般看了看自己惨白的指关节“我也没打算在国内待多久。”
他恢复记忆这件事是个意外,比他当初在死人堆里被人救还要意外,说玄幻点都不为过,也是神奇,这年头算卦的都快要成神了。
“我打算在回正阳去看看她。”
沈诀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看看就走,看看就走。”他说“我在那边还有工作,不能离开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