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绒也不急,不管对方是敲打还是威胁,她都不惧,这可能就是背靠国家给她的底气吧,所以这会儿叶绒整个人坐着的姿态和神情都显得十分放松,坐等对方开口。
“”魏韵书见过不少在她面前强做姿态的女人,她们年轻漂亮,恨不得把矜傲无畏写在脸上,可眼神畏缩举止紧张与她们想要表现出来的从容不惧形成可笑的对比。
而眼前的少女浑然把自己当成了被请来的“客人”,该喝茶喝茶,也不多话,安静又温顺地等待“长辈”先开口,礼貌极了。少女明艳夺目的脸上很年轻,整个人气息柔和地没有一丝棱角,和那明艳逼人的长相形成极大的反差。她看起来温顺极了,可那温顺却不是没骨头的怯弱,温顺无害不过是对方展现给人看的模样,骨子里自有一套不可动摇的处世原则,拨开那层温顺无害的外衣,本质上却是个让人棘手的滚刀肉。
也是魏韵书最不喜欢的一类人。
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女的时候,魏韵书就这么觉得了。
眼前的少女不管是面对手腕毒辣心性狠绝的沈晏清,还是面对掌权沈家多年的她,都一副平常心态,就算是刻意的刁难在少女眼里也显得不足为道,对方从始至终根本没放在心上。似乎在少女眼中,不管是她也好,还是沈晏清也好,也不过是稀疏平常见到的人而已。
至今为止,也只有眼前的少女一直住在白藏公馆而没有被沈晏清赶走。
沈晏清骨子里那样冷漠狠绝的人,唯独面对少女的时候,那潭散发着腐烂味道的死水似乎有了被搅动的痕迹。
魏韵书自然不会小看眼前这个看似温顺的少女,面上神色不露“叶小姐来这里也有一个月了,可都还习惯”
叶绒正儿八经地回道“多谢您挂念,一切都习惯。”
“习惯就好。”魏韵书语气平淡到不夹杂任何情绪,“你是这些年来陪晏清时间最长的人,希望你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我这个做长辈的当年没有尽到长辈的责任,之后想要补救也来不及了,现在只希望他不那么孤独,不那么排斥别人的靠近。”
闻言,叶绒看向沈老太太,沈晏清身边就没少过女人,虽然换得勤,某些时候还有点洁癖,但并不排斥别人靠近。
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魏韵书继续说道“晏清他从前一直都是一个人,也就几年前开始身边有了女人,但没有一个能待长,只有你不一样。我看得出来,晏清对你与旁人不同。”
“”叶绒觉得,虽然沈晏清目前对她好感度上去了,但在沈晏清眼中,本质上她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沈晏清清心寡欲到漠视自身性命的人,早就过了而立之年,观性情早已稳定,别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动摇。他有那样的过去,目睹母亲被囚禁折磨,又被迫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人世,不仅没有变得怯弱选择逃避或者发疯,还以雷霆手腕成为了沈家的家主,并且至今为止还在清算过去的账。
沈晏清也不想要那些人的性命,死亡是解脱,他显然更喜欢拿钝刀子割沈家人的肉,看到那些人生不如死地活着。
譬如让沈老太太目睹沈家那些人一步步发疯,不知道那悬在头顶的刀什么时候落在自己脖子上,还得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在自己眼前苟延残喘毫无尊严地活着。
这对于一个80几岁的老人来说确实有些刺激,但她面前的沈老太太显然不是一般人。
“你的事我也听说了,还在念大学。”魏韵书看着面前有些走神的少女,知道她是听进去了,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叶小姐是因为什么原因辗转到晏清身边,但晏清并不在意这些,看得出你也很在意晏清,他过去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一直以来都渴望别人的陪伴和理解,而这些只有你能做到。”
叶绒“”
如果不是知道沈晏清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真就信了这鬼话自信心膨胀了。
但此时此刻,叶绒很想知道沈老太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看对方都抛饵了,于是顺着对方的话开口“沈先生待我很好,我当然愿意陪在他身边只是,不好的事是指什么”
“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他在十几岁的时候目睹了母亲自杀。”沈老太太说起过去的时候神色有些恍然,“晏清的父母感情不好,俩人都有些偏执,天生对感情的认知有所缺陷,俩人互相折磨却又不愿放手,晏清出生后情况变本加厉。晏清面对父亲的漠视,又被母亲忽冷忽热地对待,还有长时间来自母亲常年的虐待导致他六七岁了还不会开口说话。后来,晏清的母亲在他面前自杀,这件事也成了晏清的梦魇,他那时候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药,因为情况没有好转,心理医生也换了很多个。
好在随着晏清成年,他情况好转了,也不再需要心理医生。我原本以为是这样的,直到晏清在一众继承人中以雷霆手腕继承了沈家家主的位置。”魏韵书顿了顿,神色掩不住疲态和苍老,“之后,沈家人一个个疯的疯,跑的跑,偌大的白藏公馆最后只剩下他和我这个老婆子。”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晏清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他骨子里要比起他父母要更加偏执,连带着对感情的认知缺陷也遗传了,这让他根本无法正常地去爱上一个人,也无法理解感情,就算对血脉至亲他也能够不吝手段,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叶绒表情空白了几秒,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讶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