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绒一时情绪上头,起身的时候感觉一阵眩晕,整个人踉跄一步跪坐在雪地上。
沈晏清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她手臂,让她不至于整个人倒在雪上滚下去。
叶绒缓了缓,将他给自己系上的羊绒围巾解下,闷闷地问“骨折的部位是哪里”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沈晏清看着她微低着头的模样,微弱的月光下看不大清她的表情,但也感觉到她忍着什么。沈晏清收回目光“脚踝。”
叶绒低着头闷不吭声地将羊绒围巾给他的脚踝裹上,然后将天水碧从手腕上解下给他绑上,免得他脚踝失去知觉导致神经坏死。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生怕弄疼他。
沈晏清出了会儿神。
给他绑上后,叶绒也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抬头的时候白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回事。”语气全无平日的温顺恭敬,连敬语都不用了。
沈晏清一点儿都不意外她的另一面,笑了笑“我难道要痛得哭出声来,然后告诉你,我骨折了起不来”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叶绒挨着他坐下,身体微倾凑到他跟前,俩人离得近,月光微弱,却依然能看清彼此的脸。她说“你这人看着就很没求生欲,不管做什么都百般聊赖、行将就木的模样,好像每天都在苟延残喘地活着,如果别人推你一把,你还会顺着这个力道掉进水里,淹死都不反抗。”
“”空气静默了片刻,沈晏清平静地看着她,那双眼显得分外冷漠。
或许是因为此时此刻,世界恍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今晚是跨向倒计时最后一天的时间,死亡威胁还没有结束,想到这儿,叶绒突然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沈晏清清心寡欲到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心中自然也谈不上仇恨沈家的人,只是清算他们是他活下去的理由,他只剩下这件事可以做了。
只有让沈晏清生出生的渴望,拥有新的活下去的理由。
叶绒自然没有天真到靠和沈晏清这短短一个月相处出来的些微“感情”就能让沈晏清动摇。
但叶绒不是独自一个人啊,她身后就是国家。
她一点儿也不怵男人的眼神,继续说道“你的出生不光彩,也没有人期待你来到这个世界,连你自己也厌烦活着本身。”
叶绒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他抓紧,手环箍进肉里,有点疼。但叶绒并没有喊出来,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双宛若死水般的眼,深吸了口气“但是对我来说,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甚至不包括我,还有很多人都希望你活着他们费了很多心思和努力,一直默默在你身后保护你,在他们眼中,你和所有人一样重要,你是他们哪怕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的人。”
不单单是因为系统的缘故,在得知自己国家的公民在海外有危险,国家第一时间是想着将自己的公民全部安全撤离。
在阿沃勒,负责保护她和沈晏清的外勤组成员,还有驻阿沃勒大使,都是在用生命为他们开路。
如有意外发生,他们会毫不犹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给他们挡去危险。
因为系统的任务,因为沈晏清,国家才有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避免了不知道多少死亡和不幸。
叶绒回握他的手,力道很轻,眼中的光亮亮的。她说“你不知道因为你的存在间接救了多少人,蝴蝶煽动翅膀可能引了一场飓风,但它也许早已将一场极具破坏力的飓风化成了炎炎夏日的一阵凉风。”
“你的存在给我带来了生的希望,给很多人带来了希望。”叶绒朝他笑了笑,“你问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你活着,怀揣着对未来的希望活下去。”
“你是希望我收手吗”他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
叶绒对上他平静得好似一潭死水的眼瞳,却明白他在说什么,弯起眼笑了笑,语气却很认真“我希望你可以得到你渴望的解脱,但不是以死亡的方式。”
她知道。
她知道他心中在渴求什么,那个时候,见到她的第一眼,便觉得她与那个纸醉灯谜的宴会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