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他们渴望从中获得力量,而我们试图了解本质。”
“不同的视角能看到不同的风景,同样的事物却往往引发不同的野心,在我看来,最近的国际局势非常紧张,随时都有崩盘的风险。为此,所长几乎日夜不分地亲自把控陨石实验,不顾副所长的反对,发布所有电子资料必须在当晚23:00由驻扎的武装队带出实验室、书面资料即背即销的严格规定。”
“就在刚刚,所长下决心封锁研究中心。”
“他最后用广播传达的通知是让我们远离资料室,就算死也不能死在附近,以免那些资料受到波及。还有,他的办公室在八楼尽头,从左往右数第三个办公柜,从上往下数第六个抽屉里有个保险箱,里面放着今天还没送出的实验资料,密码是68700222。”
“我不知道这些内容对你们有没有用,也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按照所长的指示,像我一样提前找到某个狭窄的角落作为坟墓,临死前尽可能为后来者留下提示。事实上,我突然有点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按时间估算,应当是怪物的精神污染慢慢生效了,录音诚实地记录下乔丽长达两分钟的崩溃。
她开始语无伦次诉说着恐惧,用迷离的语气描绘起梦想;
她无声地啜泣,愤懑地撞头,发出的嚎叫形同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然而在生命终结的前几秒,她又奇迹般地找回了意志,吐字清晰而缓慢:“请允许我再一次、最后一次说出这些话吧。今天是2021年12月25日,我是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乔丽。我的工号是qy9821,所长办公室的保险箱密码是”
最后的最后,录音结束于一声惨叫。
手机外的人们面面相觑,久久无声。
依稀记得网络上有个说法,大致意思是有时概括的集体悲剧,反而不比具体的个体悲剧更有渲染力,放在这里再恰当不过。
比起怪雾颗粒所模拟的群众受害现场,这个令他们知晓了姓名的工作人员,死前失控地吐露了许多心声,由此同他们拉近了距离。她的存在因此显得更真实、更饱满,她的逝去也就因此变得更残忍。
假如说整座研究中心的死是一种值得敬佩的牺牲,兴许乔丽的死拥有另一种颜色。
那是一种更加绵长的、灰暗的情绪,如同卡喉的鱼刺,着实叫人难以释怀。
半晌,后援组叹息着打破沉默;“密码和门卡暂时是用不上了,至少她替我们指明了一个方向。”
将为数不多的人类拆骨分吃后,饿疯了的怪物们肯定没少觅食,以至于两栋楼拼拼凑凑组不成一台还能用的计算机。资料室好不到哪里去,门破柜倒,文件夹乱糟糟堆在一起,不少边页受到怪物粘液腐蚀,字都糊了。
好在这样一来,他们的行程就剩最后一站找到异卵,拿走资料,冒险结束。
“那就抓紧时间吧。”林秋葵说。
大家没有异议,四下里散开,默默加快手脚。
祁越见多了死人,认知里并不存在英雄狗熊、为国献身之类的概念,管她乔丽陈丽什么丽,死八百次都跟他没关系。要不是几分钟前林秋葵非要把两个人合在一死说,哪怕对着乔丽的尸体,他还能大声说难看。
到底有什么好感动的
他不懂。
细究起来,什么是感动来着
他似懂非懂。
乔丽说死就死了,这事唯一给祁越造成的影响,是让他不受控制地联想到,如果林秋葵死掉会怎样
他想,他会疯掉。
然后也跟着死掉。
那种事情光想想就头疼,因而接下来几十分钟,祁越终于收起脾气,不再惹事,也不再挑衅袁南。好像生怕一个眨眼自家的脆皮企鹅就会原地死去,他把全部心神转回到林秋葵身上,不管她走到哪都要一眨不眨地盯着、亦步亦趋地跟着,推都推不走。
也好,老老实实待在视线范围内,就不用她时刻提防着他一个不高兴,逮住一个小角落就剁了袁南。
林秋葵乐得清闲,选择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