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抹着鼻子站起身,第一时间朝左右、前后张望。
长长的甬道,红墙巍峨,青石铺地,前方无人,后方空荡荡,只有两枝洁白的梨花越过了墙头,惊飞了三只喜鹊。
淑妃深呼一口气,拍了拍手,面上假装无所谓。
垂眸,一手的鲜血,此时方察觉鼻腔酸痛,她忙用帕子捂住鼻子,有黏腻的血流出鼻腔,温热的留在唇角。
淑妃忙手忙脚乱得擦鼻子,又紧张朝前后左右看了看,接过宫婢的帕子捂住鼻腔,眯着眼,齿缝里溢出一句
“混账东西回去给本宫等着。”
两个宫女脊背打颤,却低头哽咽,不敢说话。
又有两人搀扶,淑妃浑身疼,便腹中绞痛,便拖着步子,朝景安宫慢慢走去。
淑妃还未到景安宫,便嗅到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不知哪个贱蹄子惫懒不知洒扫。”淑妃拧眉,顿了下,宫婢抬开了朱红的门扉。
淑妃甫一踏入景安宫,便有上来五六个人拉入淑妃身旁的宫婢。
“大胆”淑妃大声呵斥,话梗在喉咙里。
德妃着一身繁复隆重的宫装坐在一张红檀木椅子上,身后位列十几位宫人,而她前面,景安宫的院子里,宫婢太监皆被压在地上。
啪啪啪
沉闷的杖刑声,木棍砸在皮肉上,皮开肉绽的声音,抬眼一看,便是鲜血入目。
“呜唔”淑妃的贴身嬷嬷瞧见淑妃,挣扎着起身。
她嘴里塞了抹布,眼泪满面,面容痛得扭曲,后背的衣服被棍打的破破烂烂,没了一丝一毫平日趾高气扬的形象,伸着佝偻的手指向淑妃求救。
“皇上旨意,六十大板,少一下,便是欺君之罪。”
德妃的声音淡淡。
行刑的太监神色一凛,忙将那嬷嬷拖着直接按在地上,一声不吭,冷着脸高高抬起木棍。
闷闷的杖责声,夹杂着,齿缝指尖流泄出来意味不明的闷哼声,闷痛闷痛,在这雀声鸟语的春日,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淑妃不曾想皇上一句话,慎刑司的人,德妃的人,便都来了静安宫,比她还快。
想着自己脸上还带着血污,淑妃窘迫得面红耳赤,她扭身,抬起袖子反复擦拭自己的鼻梁。
那嬷嬷看淑妃没有看她,带着希冀的眼眸慢慢暗下去,只余下浑浊泛黄的眼瞳,死死盯着淑妃。
“淑妃,皇上让本宫代掌六宫,还劳你将凤印交给本宫。”
淑妃擦拭的手僵在鼻子上,面上的红涨顷刻退得干干净净,面色煞白煞白。
“淑妃难道想抗旨不遵”
此起披伏的棍杖声,间杂闷痛齿缝泄出的哼痛,还有暂未被行刑之人的哭诉声,景安宫里算是鬼哭狼嚎,淑妃却只听见了德妃轻缓的脚步声。
德妃的步子很轻,很端庄,落步时发髻的珠钗纹丝不动,淑妃却觉得德妃每一步都踩在了她的心脏上。
淑妃脊背生寒,她咽了咽唾液,满嘴里的腥甜,她声音嘶哑,几不可闻。
“本宫这就给你取。”
呵。空气中不知是谁轻笑一声。
淑妃低垂着头,脖子腾得一下红涨,面颊连着脖子火辣辣得,淑妃攥紧手心,脊背绷成一张弓,贝齿死死咬住唇角,眼底闪过一抹殷红。
春和景明,暖风徐徐,盈盈绿草地上奔跑者笑容洋溢的少年少女,蔚蓝的天空中缤纷绚丽的风筝迎风飞扬。
沈筠曦拉着手中的丝线,仰头看着空中五彩的鸢尾,两颊梨涡浅浅。
“晴川哥哥做得风筝在风中飞起来果真好看。”
她明眸皓齿,一回眸,剪水明瞳中似是蕴藏着整个璀璨的银河,靡颜腻理的雪腮梨涡甜且娇俏,当真回眸一笑百媚生。
顾晴川咽了咽喉结,只觉心脏怦怦怦跳个不停,心跳的声音震得耳膜嗡鸣。
“筠曦妹妹喜欢就好。”顾晴川攥了攥手心,压抑着剧烈不规则的心跳,小声道。
沈筠曦没有察觉,她转头将手中的丝线又放得远一些,看着鸢尾风筝朝天空高高的飞翔,脆生生回道
“当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