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守在那柄残剑旁。
这次她看清了,那柄残剑正是却邪。
叶鸢踟躇了一会,继续往前走去,湖中的人也早已察觉了她的到来,在他们视线交错的一瞬,叶鸢出声道“剑君”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把叶鸢几乎砍成两截。
因为这里并非现实,因此也没有什么血淋淋的场景出现,叶鸢如一只没堆好的雪人般歪着栽倒,不过就地一滚,身体又愈合了来。
她再次张口欲言“剑君,你”
她忽然感受到明光一闪,雪骤然而止,叶鸢抬起头来,才看见无数道剑气已经织成一张密网,在向她兜头罩下来。
叶鸢
叶鸢狂奔起来,她没有转身逃窜,反而直直迎向湖心那个人,剑君俨然不动的身姿与霜雪般的容颜愈发清晰。
啊呀呀,好美的人,好狠的心
叶鸢不得不一个狼狈滚翻去避开剑气时,终于恼羞成怒了起来。
“差不多得了颜思昭再打我我就不客气了”
她本想搜刮出几个“不客气”法来加强这色厉内荏的警告的说服力,但就在她唤出对方的名字时,对方的神态忽而一变。
就像春阳拂来,冬夜在一道光倾落的霎时褪尽,万里冰封的雪岭在瞬间融解,第一朵花苞在这喧然的寂静中悄然绽放,然后只拿剑的那双手将其采撷,别在他所爱之人的发间。
在这一刻,整个春日的到来,整片天地的改换,仿佛只是为了这朵初开的花而已。
叶鸢落进还带着冰冷气息的怀中,听见对方在耳边的轻语。
“阿鸢,你来了。”
叶鸢抬起脸望向拥住自己的那个人,他是传言中孤剑斩龙的剑君,是举世无双的修者,同时也是与自己许下一生的道侣。
但自从那一剑刺入叶鸢的胸膛,她就让他一个人长久地寂留在了尘世。而这称得上是一次再会么毕竟他们身隔万里,此处也说不上是同一处人间。
无论如何,此刻他的银丝就垂落在她颈边,在覆上霜色的长睫下,颜思昭的双眼中也映出了她的面容。
“许久不见了。”
叶鸢笑起来,伸手去缠他的发丝“颜思昭,你头发怎么白了。”
她知道颜思昭行止端方,向来不喜欢这种亲昵之举,但越是这样,她越爱故意去恼他但这一次,她的动作却没有被阻止。
他只是静静地看她“阿鸢,这次你让我等了很久。”
他的话让叶鸢怔了一下。
“你在等我么”她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等我的”
良久,颜思昭轻声说道“从重陵塔那时。”
“你一定在与我说笑。”叶鸢笑道,“那已经是我们初遇时的事了,就算是后来我们结契以后”
说到这里,叶鸢停了下来。
她的确不记得曾让颜思昭等过她,但或许这不是因为他未等过,而只是因为他不肯说而已。
此时叶鸢开始察觉到,这五百年的流逝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不露声色,相反地,就连颜思昭这样一个孤雪般的人,也被岁月留下了痕迹。
他的改变不仅仅是那一头银丝。
“毕竟我有许多事要去做,不能老是想着来见你。”叶鸢笑着去捋理他的长发,回应他最初的话,“我已经死了很久你知道的,对不对然后我就去投胎啦”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第一世我投生成一只喜鹊,不小心长得太胖飞不起来,被黄鼠狼一口吃了。”
“第二世我投生成一朵野山茶,被浣衣的妇人采了送给新出生的小女儿。到了第三世”
她絮絮叨叨地编着故事,一直说到了第八世。
“现在我到了第八世,这次好运投生成人,也没有半途夭折,健健康康地长到十七岁,正要与人成亲”
一直认真地听着叶鸢这通胡说八道的颜思昭终于眸光一动,神色泛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