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陆松之打起了太极“哪里,是我们未送拜贴,唐突了贵城。”
“两位在此逗留数日,觉得南昼城如何”
陆松之笑道“美轮美奂,令人见之忘俗。”
“真不知东明山的道长是不是都如你一般惹人欢喜。”玄漪仙子对这番话十分受用,开眉笑眼道,“不过,你们来得实在很巧,今日正是我们南昼花宴节的第二日,不妨坐下来观几场斗花解解闷郦瑛,现在斗花进行到哪一步了。”
一直垂首站在榻后的郦瑛走上前来回报“城主,舞雩尚未开始,现下在进行的是竞棋。”
玄漪仙子颔首,她从榻上坐起,将手边的彩帛掷到暖阁中间,彩帛一落地就延伸铺展开,化成一片莲池。
“莲花池镜。”陆松之在组队频道中对小师叔说,“能显现百里范围内的情形,传说掌门师祖有一个,专门抓不练早课的弟子。”
云不期看了他一眼“然后送去扫剑湖吗”
“”
与剑湖缠绵多年的大师侄敢怒不敢言。
此时,莲花池中水波微动,渐渐有景象浮现出来。
竞棋在一处园林内进行,园中各处设下百张棋盘,两两分组,同时对弈,败者离开,胜者继续下一局棋,直到决出最后的胜利者为止。
在莲花池镜里,园中寂静,四处无人,花旁柳下徒留一个个未收的黑白残局,唯有竹林边还有一局棋在进行。
“看来已是最后一局了。最后对弈的双方,执黑的是十一阁的文心兰,执白的是”
郦瑛的目光忽然在执白者的脸上顿住,皱起眉来。
“执白的是第九阁未赐花牌的白鹿女这一定是搞错了,连花牌都没有的白鹿女如何能参加斗花,我现在就去阻”
“哦”玄漪仙子饶有兴味地说,“我看她腰上挂着芙蓉花牌,这是谁给她的”
“那是昨天游舫一并发给小丫头的,不能当成正式花牌来用。”郦瑛怒道,“她定是借这块花牌鱼目混珠,混进了斗花赛中”
“我的确是说过持花牌者才能参加斗花,但对花牌是哪一种花牌并没有规定,这次就不算她逾矩。”玄漪仙子娇笑道,“退下,郦瑛,别扰了贵客观棋。”
郦瑛得令,又退回了玄漪仙子身后。
陆松之从她们身上收回了目光,而云不期的视线始终未曾离开那局棋。
“白子要输了。”
他目光微敛,开口说道。
“你要输了。”
坐在叶鸢对面的女子轻叹道。
十一阁,被赐了文心兰花牌的女子,的确如文心兰般温润端方,弱质纤纤,但她的双眼仿佛漆得太深的两点墨,其中透不出一丝光。
她是个盲女。
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叶鸢还是对她微笑道“你的棋实在太好,难怪十年来都无人能在你手下得胜。”
“我接下来这话听来或许有点无礼,先向姑娘告罪。”文心兰温和地说道,“你的棋才是超乎我想象的好,曾有什么人教导过你吗”
“算是有吧。”叶鸢说,“其实在今日以前,我只与一个人下过棋,不过他说”
小师兄说,只要你赢过我,阿鸢,天下就再也没有能胜过你的人了。
每次被罚剑湖禁闭,小师兄都会跑来看她,两人时常就那样幕天席地下一宿的棋。
与最晚入门的颜思昭不同,小师兄是个极其离经叛道的人,这首先就表现在他明明入了剑门,却不修剑,而且是什么都学,唯独不修剑。
把师尊气得够呛。
可能是因为年纪相仿,可能是因为都与剑湖有缘,或者单单是因为顺位挨着,在师弟入门之前,叶鸢与小师兄的关系是最亲厚的。
“但我从未赢过那个人,看来这次也赢不过你。”叶鸢摇了摇头,“还好刚才与三、七、十二阁的姑娘也下过,不然我真要以为我是天下第一臭棋篓子了。”
文心兰被她逗得掩嘴而笑“在来南昼以前,我就是以棋为生的人,这世上能在对弈中赢得了我的不过五指之数姑娘,想必胜过你的也绝不会太多。”
接着她拈起一枚棋子,夹在指间,叶鸢注意到她的手上有明显的棋茧。
其实对于这局棋,叶鸢已几乎不可能力挽狂澜,但这一枚将要绝杀她的黑子却很久未落,叶鸢心中微动,领会到了对手间的相惜之意。
叶鸢不禁肃然端坐,开口对她说道“我这局已经输给你了,的确是我技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