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桂华红着眼肿着脸含着泪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朝着顾东文鞠了一躬“顾大哥,是我对不起你。”
“你爸在医院怎么样了”顾东文却不理她,轻声问陈东海。
“哦,没什么大事,明天应该能出院回来,一时被气伤了。我大哥二哥都陪着呢。”陈东海先回了趟家,顾西美和李雪静谁也没给他们好脸色,他想着先要平息顾家人的怒火,饭也没来得及吃,急匆匆带着钱桂华上门来,两个小的也不肯在家看人脸色,非要跟来,这样也好,有小的在,顾东文和南红也会略给点面子,这时见顾东文不理钱桂华,他不免又紧张急躁起来,一抬手就拍在了钱桂华胳膊上“还有南红姐呢,快去跟她道歉。”
“等等。”顾东文抬起手。
钱桂华吓得两股战战,想起一路上听陈东海说起的陈年往事,牙齿不由自主格格作响,她肯定是中邪了,明明知道顾东文惹不起,怎么还要去作死呢,奈何世上没有后悔药,她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了。
“女人呢,再怎么坏再怎么蠢,骂可以,讲道理也行,实在搞不好,就离婚。”顾东文语气淡淡地说。钱桂华一个哆嗦,咬着牙摇头“不不不,我不要离婚,离了婚我没法见人的,顾大哥求求你,别逼东海跟我离婚”
“你闭嘴”陈东海气得又轮起巴掌,却被顾东文一抬手压在了台面上。他使劲抽了抽,没抽出来,手腕生疼,“嘶”了一声,笑道“东东哥手上力道还是噶足啊。”
顾东文把烟搁到嘴里,依然云淡风轻地说道“实在搞不好就离,但是我们做男人的,不能打女人。”
陈东海一听,心有点慌。
“把手摊平张开。”顾东文扬了扬眉,陈东海一个激灵自觉把五指抻平了。
“啊”钱桂华捂着脸一声尖叫,蹲在了地上,身后两个孩子怔了几秒后放声大哭起来。
景生几个只看见顾东文手里那把水果刀的残影,在陈东海的五根手指间的空隙里飞舞,刀尖和压台子的玻璃不停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哒哒哒哒哒哒。
顾东文忽地住了手,水果刀在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咣啷掉在水果盘里。
“再打你老婆一下,你这手就没了。”顾东文夹起烟抽了一口“我这人有个毛病,看不得男人打女人,陈东海你记住了。”
钱桂华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颗心不知道荡去了哪里,空空的,她擦了擦眼睛,发现陈东海脸色苍白,手指头却都还在,一点血珠子都没有。
“回去吧,你们是西美的亲戚,不是我家的亲戚,以后别上我家门了。”顾东文睨了陈东海一眼,又补了一句“只有最没用的男人,才喜欢在自家女人身上找威风。”
赵佑宁目睹了这一切,两眼发光地对斯江轻声说“你舅舅真是模子人物结棍”
斯南大喊了起来“阿舅,我不要西瓜刀了,我要白相水果刀”
陈东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顾家的门洞的,寒风一吹才发现一身冷汗,踉踉跄跄地走出支弄,路灯好像都在晃,他伸出那只手,展开,握紧,再展开,再握紧,的确没事,他转头看看一脸惊惶的老婆和涕泪纵横的儿女,心里头一次浮现出一个念头难道我是那种最没用的男人吗
然而命运的推手谁也无法预料。钱桂华以为自己的无心之失惹出来的麻烦总算过去了,第二天却又出了事,在医院里病情明明已经平稳了的陈阿爷,凌晨四点不到突然牙痛,老爷子硬撑了半个钟头,肩膀也疼得不行,胸闷气短了才觉得不对劲,赶紧喊人,结果是急性心梗,各项紧急检查后做了溶栓,好在一个半小时候溶栓有了效果,心电图st段回落了一小半,胸痛也好了许多,到了下午肌钙蛋白峰值过了,医生说基本判定血管再通,但是回家是回不成了,得留院观察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