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南皱皱眉,翻箱倒柜找了条旧床单三下五除二把陈斯好裹成了个粽子。顾东文踏上脚踏车一路飞驰去了华山医院。
陈斯好运道蛮好,也有可能是拉空了实在没东西可拉,旧床单幸免于难,他在医生值班室里吊上盐水后消停了三个钟头,凌晨又拉了两次,也不再是水状,算是过了这一关。第二天中午回到万春街休养生息,按医嘱在家休息两天。
斯江和斯南放了学回到家,见小胖子已经躺在躺椅里优哉游哉看电视了。
“唉,我也没办法,医生说了要我在家休息两天。只好下个礼拜一再去学堂了。”
斯江看他嘴巴里叹着气,脸上写着“快活”两个字,只差没在躺椅里摇头摆尾了,立刻严于律弟起来“作业还是要做的。”
斯好一愣,裹紧了毛巾被皱起眉“肚皮又不舒服了。”
斯南把躺椅一顶“装,你再装,下来。读书去。”
斯好拉住两侧扶高呼外婆救命。
夜里卢护士来了万春街,仔细问了问大家吃毛蚶后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说斯好的粪便里化验出了痢疾杆菌,不像普通的急性肠胃炎。
“陆陆续续,最近腹泻的病人蛮多的,而且大多数都吃过毛蚶。”卢护士用钢勺刮了一小碗苹果泥给斯好“我们医院已经上报到市卫生局了,看看上面怎么说。”
顾阿婆一愣“啊哟,看到昨天我们家吃毛蚶,隔壁老朱今朝也买了两斤毛蚶回来,要不要跟他们说一声啊”
斯江出了趟门回来摇摇头“朱爹爹家的毛蚶都吃光了。”
“万一他们家也有人拉肚子,赶紧到医院来检查。”卢护士不放心,叮嘱了一句。
顾阿婆和斯江的确关心了一下后续,老朱家却没人拉肚子。一时间毛蚶的嫌疑又变轻了,等斯好恢复了胃蹦乱跳之后,这件事很快就被淡忘了。
毛蚶在菜场属于热销品,不要票,六毛一斤,邪气很便宜,上海人又尤其喜欢生吃炝虾醉蟹之类的河海鲜。但是因为斯好这一通拉,秋冬天里全上海人民忙着吃毛蚶的时候,顾家硬是一次也没买。翻过年刚过了元旦,解放日报就报道说黄浦区已经发现了二十几个吃毛蚶感染甲肝的病人。很快街头巷尾纷纷传说谁谁谁得了甲肝,谁谁谁死于甲肝,什么几个月的婴儿、怀孕的孕妇都被传染上了,又说各区传染病医院都已经人多到潽出来了,一时间人人自危。万春街里的公用水龙头都没人上锁了,因为据说楼梯栏杆、锁匙、门把手都会传染甲肝。路上遇到熟人,问候语也变成了“没切毛蚶伐窝里没宁生肝炎伐没吃毛蚶吧家里没人生肝炎吧”
从下旬开始,电视机里每天都会播报甲肝疫情新闻,几百、几千,月底肝炎病人已经有将近两万人。老百姓彻底慌张了,听说板蓝根可以预防治疗肝炎,大小药房里的板蓝根立刻被一抢而空。又有说得了甲肝就是一辈子废人,兄弟姊妹因此反目成仇的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