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他在看。
就连外来者萧瑾,都在用惊讶的眼光看着那个不过三四岁的女孩。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个孩子转过了身。
也因为她超出年龄的镇定。
女孩的面容还很稚嫩。
与周围弥漫的恐怖和血腥格格不入。
在她的身后,躺着恭亲王和恭亲王妃的尸体。
江湖人士皆知。
蒹葭楼的刀一向很快。
所以此时,恭亲王、恭亲王妃的脑袋和身体早已分了家。
头颅紧靠在一起,堆在女孩的鞋履边。
但最让所有人惊讶的,还是女孩接下来的反应。
鲜血滴嗒。
女孩仰起那张稚嫩的面容,好奇地盯着那群沉默异常的黑衣人。
片刻后,她弯了弯眉眼。
脸颊上绽出天真的浅笑“父王和母妃都已经睡着了,所以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此时此刻,萧瑾的震惊无以言表。
因为女孩脸上露出的那种笑,简直和楚韶一模一样。
华服男子没有应答。
许久,他放声大笑“本座还以为恭亲王妃生了个神童,原来竟不是神童,只是个不知事的傻孩子。”
笑够了之后,华服男子对身旁的黑衣人说“这个孩子有趣,留她一命。”
黑衣人有些为难“主上可这孩子是恭亲王世女,若是不斩草除根,二皇子那边若是知道了,我们也不太好交代”
华服男子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小世女的发顶“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又懂什么。”
“更何况,待到二皇子成了大尧的皇帝,今日之事便是他最大的污点。”
抚摸着女孩的发顶,华服男子漫不经心地说“到时候新帝过河拆桥,我们蒹葭楼替他卖命,说不定反倒还成了杀害恭亲王满门的替罪羊。”
黑衣人“主上的意思是”
华服男子牵过女孩的手,笑道“这个孩子很好,她是新帝眼里的沙子,也是最大的把柄。”
通过观察,萧瑾大概知晓了。
尧国皇帝病重,皇子们尚未及冠,皆十分年幼。
故而太子之位悬而未决。
恭亲王是尧帝的兄长,按照尧国律法,极有可能代替年幼的侄儿们登上皇位。
不过在内乱发生之前,有人已经先出手了。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
恭亲王府满门无故被屠杀,二皇子楚玄顺理成章地登基继位。
只是中途出现了一个变数。
那位被华服男子牵走的小世女,在登上马车之前,转过头。
面上洋溢着天真,凝视着恭亲王妃掉在地上的美丽头颅。
萧瑾看清楚了。
背对着华服男子,女孩的整张脸满是僵硬。
就连牵扯出来的笑容,都比哭更为虚伪难看。
萧瑾默然不语。
她本想尝试着读一读女孩的内心。
谁知画面陡然一转。
熏香缭绕,雕花铜炉升腾起袅袅轻烟。
一只清瘦纤长的手拨开珠帘。
丝线串起颗颗饱满的玉珠,把五指上沾染的鲜血映衬得愈发秾艳。
女子的眉间缀有一粒朱砂痣。
绛色袍服包裹着身段,无一处不显妥帖,形容举止皆是贵不可言。
可那些宛如玉雕的手指上,此时却满是鲜血。
一旁的青衣女子跪地,抱拳复命“主上,蒹葭楼一共十三院,皆已被我们的人掌控了。”
女子的神色很平和。
红唇边弯起微笑,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抚过方桌上镌刻的那枝桃花。
血是天然的染料。
很快
蒹葭楼楼主最喜欢的梨花木桌,盛开了一瓣栩栩如生的桃花。
看着那朵血红的桃花,女子笑得更开心了,对青衣女子说“你看,桃花开了。”
青衣女子沉默片刻,提醒道“主上,如今已经入秋了。”
秋光打在女子的脸侧,衬得那张面容愈发莹白如玉。
她笑了笑,惋惜地说“原来已经入秋了啊。”
紧接着,女子轻声叹息“既然如此,那便都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