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真正见到刘辩之前,他们谁也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说法毕竟,聪明人只能猜到聪明人和正常人的想法,还有一种人的脑回路,确实不好乱猜。
真正要紧的谈话也不过就三两句,他们还没真正入城,掌握的信息有限,揣测太多反而会扰乱思绪。
秦楚沉默下来。
信使还被五花大绑在营中,这些人可没有秦楚那样的修改器,从西凉到雒阳,来回至少要二十天时间,一时半会回不去,也没什么人会起疑。
她们今日刚抵达雒阳城郊,消息还未传到何进那里,不妨先将人扣在这里,再等一等,至少将“刘辩密令”一事瞒下来,免得惹是生非。
这是预料之外的好牌。
郭嘉显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也不知哪里来的眼色,秦楚的眉头一动,这位谋主就像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他立刻呼来守卫
“来人”
侍卫一撩营帐,带起一阵迎面的风,雒阳春季湛蓝的天恰好从帐帘缝隙里透露出来,让她心情平白不错起来。
“让孟起看那信使看仔细些,这些天都紧张些,别给机会让他跑了。其余的大小事务,让他自己看着办。”秦楚流利地吩咐了几句,好心情地拍了拍他肩膀,“行了,快去吧。”
侍卫恭恭敬敬一抱拳,转身便跑。
“依着刘天子的秉性,”秦楚也悠悠站起身,她伸出手,随意理了理不太齐整的额前发。
她一只手拨开帐帘,顶着京城和煦的暖风,忽然轻快地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自嘲,“他若是被人撺掇了,把我喊到御前,让我即刻入住掖庭,都不算稀罕事。”
和他那个第一次看见她就长吁短叹“可惜比皇子大了些”的亲爹一样。
先帝刘宏兴建西园,又设“裸泳馆”,尽行荒唐之事,刘辩自小听惯了他爹那些破事,自己又是那样懦弱摇摆的人,若是听信了哪些人的谗言,说不定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不过这都是最坏的情况了。刘辩刚刚上位,未必有那所谓的“帝王心”。
秦楚一偏头,果然看见郭嘉跟了上来,走到她身侧,一同巡视营地的搭建情况。
她忽然想起,自己当年跟着皇甫嵩朱儁突破黄巾时,也是这么一个风和日丽的春季。天高且远,云却又轻又慢,比起凉州的灌满袖袍的风,不知温柔了多少。
秦楚带来了两千人,其中一半都是后来在西北招募的娘子军。
这些来自凉州的女人,动作起来比其他士兵更加卖力。秦楚走着走着,便看到常为难马超的阿湘,她这时正半蹲着捶打栏杆上的铁钉,神情严肃得如临大敌,不由一哂。
她自己走到了这里,身后一座金城,身上背了多少人的期望,未必能有“真的自由”。
然而然而能给另外一些人,那些本可能被“相夫教子”困于故乡的女人,给她们另一种机会,那也足够了。
“若是少帝真有此意,那董氏外戚想联手宦官扶立先帝幼子,也并非不可理喻。”郭嘉忽然道。
秦楚愣了一愣,才意识到他是在回复“少帝令她入掖庭”,于是笑起来,摇了摇头
“何必呢这些年来,刚登基的天子是个什么地位,你我心知肚明。
傀儡就是傀儡,它是榆木是良木,对于大局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了,这年幼的少帝空有帝王头衔,却比她更加不自由啊。
她压根没从郭嘉话里听出什么别的意思。
郭嘉听她回答,哽了一哽,摇着羽扇的手都慢下来了,半晌才悠悠长叹一声。
有的人拐弯抹角地想把心迹透露出来,结果委婉过头,成了抛媚眼给瞎子看。
“唉。主公说得对,是嘉浅薄了。”他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