裨将“啊”了一声,觑了眼他小腿那道不深不浅的伤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转移话题“天色已晚,将军回城再与治中说吧。”
孙策点了点头“也是,走吧。”
荀彧在上阵前还叮嘱他说“不宜冲动”,没想到真正冲动的是袁术手下那个纪灵此人仗着身上有点力气,又看孙策年轻,心已经飘到不知哪里去了,反到让他心里升宽慰。
“袁术兵马虽然多,大将的水平却不怎么样啊,”孙策苦中作乐地想,“靠着城池再拖一拖,万一能等来援军呢”
他一边想,一边忍着腿伤爬上城楼,还未多走几步,便看见荀彧走上前“伯符辛苦了。”
孙策笑着摆了下手,毫不客气地坐在士兵端来的马扎上,一边将粘在腿伤上的布料撕开,卷起裤腿,一边斟酌着评价
“纪灵实力还行,就是唔,浮躁了点。我不过稍微退让了下,他就想也不想地冲上来追,似乎脑子不太清爽,回营之前还要嘲讽两句。”
荀彧一垂眼,思索似的看了眼郊野密密麻麻的敌军大营。
少顷,他道“伯符接下来几日亦可照此行事。”
“治中的意思是”
“袁公路妄自尊大而另立天子,麾下将士同样傲慢少谋。我军人数不足,若能通过长期示弱来降低敌军防范之心,或许可以撑到主公援军到来,届时再重创他们。”
孙策满脸受教地点了点头,消化半刻,又颇为笃学地追问道“治中说主公援军到来,难道是觉得长葛快拿下了吗”
荀彧微微颔首“据长葛的消息来看,也快了。孔伷手下无人可用,自己亦非良才,城郊附近又多山林,倘若运用得当,可借火以”
“治中”
他的解释忽然被人高声打断了。
孙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把那不轻不重地腿伤抛之脑后,不管不顾地马扎上站起身,远远便看见个银铁鳞甲从另一头疾步奔来,手中攥着一封轻飘飘的竹纸信。
荀彧脸色骤然一变,当即上前两步,看着那士兵脸色苍白地低头跪地,连忙将他扶了起来“不必行礼,这信是”
秦楚的金城军只穿黑甲,无论是阳翟还是长葛,都没有“银甲军”的存在。既然如此,这士兵只可能是从北边来的。
然而眼下的情况,无论是雒阳还是司州,有信传到这里,都不会是好事。
“末将是雒阳郭祭酒派来的,”银甲兵飞快道,“前几日司州有些异动,周将军遣人回雒阳报了情况,祭酒收到后便又写了一封,令末将星野送往阳翟。”
荀彧不由自主地抿了下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缓了缓神色,对那信使一点头,道了声“有劳”,便接过了竹纸信,眼也不眨地拆开了信封。
“有人在试探司州防御,当心袁本初。”
郭嘉下笔极其潦草,最后几字的墨迹甚至还有些晕染,却看得他心中一沉。有那么一瞬间,荀彧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袁绍袁术虽不齐心,两人之间毕竟有条名为血缘的线。
如果他们私下有过往来,那便真是前狼后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