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像是有些气急了,几乎有点口不择言
“我是行医的,听不懂大将军口中的局势如何,可是将军,北方司州还有庞将军,雒阳也有郭军师,袁绍至今还没有动手。您已经站到这个位置了,再不怕痛,也请您替身边人想一想,我”
“张医。”
她正拔高了音调,一道温和的声音忽然插进来。
张和越说越气,忽然被人打断,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去。她怒气冲冲地一抬头,看见来人,顿时哑了火,咄咄质问卡在喉中,戛然而止了。
荀彧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手中提着一盏素色的纸灯,将周遭夜景映亮了大片。
“荀治中。”
她只能冲着荀彧行了个揖礼,后退两步,闭上了嘴。
荀彧抬袖拂了拂手中的提灯,并未转头与秦楚对话,只是客气地看着张和,慢慢道“雒阳那边来了人,有些书信需要主公过目,没想到打扰张医了。”
他说着,偏头看了眼秦楚。
秦楚撇开头,若无其事地去研究道旁槐树干上的知了。
“好,我明白了。”
张和对他点点头,又抬头看了眼秦楚,脚步一顿,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秦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
张和乃张机张仲景长姊,与她相识已久,跟着她当了多年的军医,因此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避讳。这姑娘脾气不太好,前几年秦楚没救刘辩,身体尚好时就被她说过几句,如今愈合能力衰弱下去,张和便更关注起她来。
她说的那些“保重自身”的道理虽然不错,无奈秦楚和常人不同,是个不死不痛的例外,因而并不太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她这样想着,转过头对荀彧笑了下“多谢文若替我解围。”
荀彧摇了摇头,低声道“主公,先回治所吧。”
他的脸色其实不太好看,被泛寒的提灯一照,便更显得苍白,并不强烈的视线落在秦楚小臂的几道伤口上,被她敏锐地捕捉到,顿时有些不自在。
白日里那种古怪的情绪又一次翻涌上来,秦楚只好整了整衣冠,欲盖弥彰地将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口藏在了衣袖之下,面不改色道“好,走吧。”
荀彧见她如此,眼睫一颤,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借着提灯朦胧的光晕,他看见秦楚单薄的肩背显得有些僵硬,先前那道狰狞的伤口沉寂地横于脖颈上,红得有些刺目。
大概所有的情之所钟都起始于“鬼使神差”,荀彧就这样沉静地看着她上前,不知怎地,竟没能控制住自己,轻声道
“异人临行前,曾和我说一定珍重自己。”
他的声音温和而平静,与张和的诘问截然不同,带着一点近乎隐忍的愁虑。就这么一句话,却好像传达出来了千言万语。
秦楚脚下一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的时间多被战事与公务占据,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其他琐事,因而也剖析不清自己的内心,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位下属与友人,面对他暧昧不明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