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寻瑜抬头,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楚怀瑾的动作。
甚至连眼睛都不想眨。
抛开十五万和其他人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的种种恩怨情仇,方寻瑜也不得不赞叹,对方确实很厉害。
跟自己担心的完全不同,对方甚至是自己穿来以后,见到的,实力最强的人。
他在舞台下像是会发光。
方寻瑜看着身边被楚怀瑾带动着的,全身心都投入到舞台上的观众们,心中的某根弦再次动了动。
虽然穿来以后,他也在努力地适应现代舞,却总是有些不认同在里面的,而今天,他看着台上的楚怀瑾,第一次感受到了现代舞的魅力。
而他好像也突然明白了舞台的意义。
方寻瑜垂了垂眼。
一直以来,他从来没有像是楚怀瑾这样享受过舞台。
曾经的他穷怕了。
他以前身体并不好,也没有钱去考功名,体弱多病的他,谋生的手段就是表演。
不论是自己学着,去卖画卖字还是弹琴,抑或是后面到了戏班子,去帮人吹唢呐,甚至是后面的唱戏,舞台和表演,与之挂钩的只有温饱和银子。
每场演出,每次登台,甚至是每天的练功,都是为了生存。
即使是后面戏班子成立了,所有人的目标也都是吃饱饭,活下去。
即使后来他们闯出名声,登台唱戏也只不过是供人取乐,换更多的钱,养活更多的人。
他们在赚到很多钱很开心的时候,也会极少数地聚在一起,相互表演着不收钱的节目来庆祝,但方寻瑜并不觉得这是对艺术的追求,他只是觉得这是唯一不会花一分钱,却又让大家开心的生存手段罢了。
表演像是一种习惯。
准确地说,它更像是刻入骨髓的谋生手段,不论是后面被人称赞的多完美、多精彩的舞台,或是一开始那些经历过被扔蔬菜的舞台,区别也好像只是前者能转很多银子,而后者大家都会跟着挨饿。
甚至自己想要在这里建戏班子,也只是想要用自己熟悉的方式,安稳地有收入来源,堂堂正正地站着吃饭。
方寻瑜其实挺高兴自己可以穿到这里。
这里的物价虽高,但是戏子伶人比以前受尊重很多,虽然有些规则很奇怪,但是也正是这些奇怪的规则,让方寻瑜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好像舞台和表演的意义不只是赚钱。
然而即使穿到这里,方寻瑜也并不太懂舞台的意义。
他甚至一度疑惑,为什么淘汰会有钱拿,大家居然还要努力地不被淘汰,只为了每个人口中的“舞台梦想”。
他现在好像有些理解了。
虽然他依旧觉得有些人好像连站在舞台上赚钱的资格都没有,但是他看着这个舞台,好像有些理解了为什么有些人把舞台当作追求。
他应该是喜欢舞台的。
他是喜欢舞台的。
方寻瑜不知道为什么楚怀瑾从舞台上消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突然又重新回到舞台,但是
他也想像他一样恣意而热烈。
他也想像他一样在舞台上做自己。
他也想像他一样跟台下的大家一起互动,让所有人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和心声。
他也想像他一样用舞台,创造一个崭新的故事和世界。
方寻瑜感觉自己悟了。
他看着舞台上的楚怀瑾,感觉自己来这里的舞台,一直耿耿于怀的十五万,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楚怀瑾的墨黑色衬衫在灯光下像是泛着粼粼波光,随着他的动作摇曳。
台上的楚怀瑾依旧像是在发着光。
方寻瑜眨眨眼,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他挺感谢对方这个舞台让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十五万方寻瑜虽然有点点遗憾,但是依旧把跟对方单方面结下的“梁子”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