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柳湘莲俊脸上的疑问,贺疯子低笑两声,心中暗道这些年却是只有柳贤弟不曾改变。
看到对方瞬间拧起的俊眉,他也不着急只是将手上的卷轴放下,轻叹一声
“柳贤弟,我不知道你加入血滴子多久,有没有听过红丸案”
红丸案柳湘莲的脑海里闪过一段他听说的公案,传说当年有人献上一枚据说是天降祥瑞,可以延年益寿的药丸。
当时的雍和帝极为高兴,但是却没有想到这枚红丸竟然是丸中丸,外面是延年益寿的丹药,里面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此物先让人精神焕发,继而到毒发却是让人以为只是意外。
也是因此,红丸案,使得进献此物的血滴子全员受罚,为首的统制和把总都被处以极刑,连带着其余人等也是颇受连累。
柳湘莲想到这里,语气中带着一分踟蹰“难不成,当日献红丸的,就是天津府”
贺疯子点点头,眼中划过难过,说道“当年那件事发生之后,统制和把总丧命。
我们这些下面的,则是每人两百军棍,且不能延医,只能硬抗。”
听到这里,柳湘莲便知道为何贺疯子,对于现任天津府统制如此复杂。
“我那时本来身上就有伤,又因为红丸案刚刚过去,若是再加上一百杀威棒,我定然活不过当夜。”贺疯子语气淡然地说道,此时的他早就明白,当日为何卷轴不过是放错地方,便要一百杀威棒。
因为,他们负担着制地的人命,那些上报的文件中,可能因为一条信息而化解一场兵灾。
他看向柳湘莲,又看看站在不远处的男子,这次带着几分复杂的说道“当日,我是观邢的人,而实际上,我却是应该受刑的那个。”
提起这个,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当年的情景。
那是正月二十三,前任统制在年前进上红丸,随之被捕。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当时是如何过的那个年,非是当初的亲身经历者,却根本难以名状。
每一天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每一天醒来,都是煎熬的开端。
那时睁着眼睛是等待死亡,闭上眼睛却是死亡等待。整整二十七天零四个时辰。
他摇摇头,用手指推开柳湘莲的宝剑,靠在架子上,眼神有些放空。
“我那时,以为自己死定了,将乙字的卷轴放到丙字号。我现在都还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会如此一时疏忽。”他摇摇头,只有攥紧的拳头,才泄露出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那时贺风本来就有伤,两伤叠加,先不说让不让治疗,他能不能从条凳上下来却是不一定。
如今的天津统制等于救过贺风的命,柳湘莲了然的点头,也算是知晓对方为何会如此复杂。
“继续说下去。”柳湘莲打断贺疯子的回忆,他并不想知晓对方和那位统制之间的恩恩怨怨。
贺疯子摇摇头,无奈一笑“柳贤弟,你还是老样子,却是忒心急。
这么说吧,这卷宗是我和老魏,就是门口那个一起管的,我们两个对这里算是门清。
这里是怎么样的地方,你应该明白吧我和老魏各掌握一把钥匙,另外一把钥匙就放在统制那里。”贺风对着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抬抬下巴,那人却对柳湘莲的打量完全无视,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这天津府盐运的卷轴出问题,是在那位统制来之后,开始的时候,贺疯子还没发现不对。
但是一年半前,他开始有些察觉不对,开始他还曾经怀疑是老魏。
可是老魏没有钥匙,根本无法开启库门,并将卷轴乾坤大挪移。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这里,才真的相信对方真的是堕落了。
说道最后几个字,贺疯子的双眼圆瞪,竟从眼角留下一抹艳红,跟脖子上的伤口正好对称。
血滴子的上报机制比较特殊,上报用普通纸张,留档却是用专门的卷轴,是以最开始的时候,贺疯子也没想到是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