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刚好和顾瑶的目光对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忙完了,就坐在那里盯着这边。
周珩一顿,正要开口,顾瑶便从桌前起身,来到跟前,随即靠着桌沿说“这画册是青青的。”
周珩点头“看得出来。”
周珩将画册合上,又问“青青又犯错了”
顾瑶不置可否的笑了下,说“她还小,思维和社会适应能力还没成型,还有机会去引导。”
很明显,青青是有人格障碍的,到底是不是反社会人格,如今还不好断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青青已经露出苗头了。
其实这样的话题,周珩原本是提不起兴趣的,她对别人的事大多不上心,更多的是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去做一些功课。
可周珩却问道“那你认为,她能被挽救、引导的概率有多高”
顾瑶似乎有些惊讶,遂如实回答“很低。”
周珩笑了下,有点故意找茬儿似的,又问“既然很低,为什么还要做这件事”
顾瑶看了她一眼,说“当一个有心理疾病或是人格障碍的人犯了罪,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歧视,认为这种人就不该活着,甚至不该生出来,而且他们犯罪是没有道理的,全凭情绪,随时都可能爆炸。可若是追溯他们童年时的经历,他们的遗传基因,就会发现其实曾经有过无数次机会可以将他们向正常的方向引导,而不是去激化矛盾。”
周珩点了下头“因果论。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内在原因。听上去很有道理,可事实上,往往是先看到一个结果,再去寻找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可寻找到了又如何呢,又不能时光倒流,还有点事后诸葛亮的感觉。”
听到这话,顾瑶颇为有趣的看了周珩一眼,眼神中还带了一点研究。
然后,顾瑶说“你还挺悲观的。”
周珩接道“是实际。明知道不会成,还是要努力去做,正面想是励志,反面想就是浪费时间。”
顾瑶仍是笑,却没有回答。
她观察着周珩的神态,心里逐渐得出一个结论,同时也想到了过去许多事,许多人。
顾瑶曾经作为心理咨询师,遇到过不少儿童时期被种下恶因,成年后结出恶果的案例,包括她的朋友,甚至还有她自己。
直到现在多年过去了,她心里仍有遗憾,因此在青青的问题上,她的共鸣更强烈。
而如今看到周珩,她又有了一种非常微妙且强烈的感觉,仿佛两条本该没有交集的信号,突然碰到了一起。
只是就顾瑶观察,周珩似乎对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觉察,又或者是觉察了,但并不当回事。
思及此,顾瑶问“你知道青青上次为什么问你要不要收养小朋友么”
周珩点头“知道,她想被收养,想离开这里。”
顾瑶笑着摇了下头,说“她是很挑剔的。过去老师们也曾经安排过,但她每次都很嫌弃,根本瞧不上对方。像这样主动询问,主动表现,还是头一次。”
周珩“哦”了一声,说“那就是说,她看我比较顺眼。”
顾瑶接道“应该说是,你身上有某些特质吸引了她。”
周珩歪了下头,下意识将面具戴上“顾瑶姐,你的意思是,我和她是同类么”
顾瑶惊讶的扬起眉,隔了两秒才说“你现在的样子,真该照照镜子。切换还挺自如的,一下子就变成另外一个人。”
顾瑶很直接,但周珩并未介意,只是若无其事的垂下眼。
她自然不能告诉顾瑶,她是周琅,而且一直都在扮演着“周珩”,再说她此行是来做交易的,不是来诉苦的。
于是再开口时,周珩切换了话题“其实我这次来,是代表我父亲。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末路,以现在的医学没有挽回的办法,唯一可以延长时间的,就是基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