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大人的脚刚踩到铺得厚厚的脚踏上,阿亚立刻走过来给他披了一件羔绒外袍,云棠还有些奇怪地抬头看她,想直接跳下来正式换过衣裳时,童太监连忙在一旁阻止道“哎呦,祥瑞也不必如此着急。峻之小少爷入得宫城后,总要休整一番才好过来见您。祥瑞徐徐地洗漱用饭就好。”
老太监心疼他,云棠就只好从善如流地又靠坐回去,紧了紧身上披的外袍,他一边接过宫人递来的香花露漱口,一边目光出神地盯着在寝阁内悄悄忙活的阿细小姑娘正在矮案边换香丸,只是很明显香炉中的那一颗还剩下大半,她就将其拿出来换成了另外一种小猫大人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
接下来的洗漱更衣、梳头佩冠倒是跟平日里没什么不同了,只是云棠想了一程黎南洲的事,想了一程被急急接进宫里的这个小孩子黎南洲忙成这样,连陪自己的时间都没有多少,就算这个人言称怜惜幼儿,他又真的有空余功夫去照顾这个母族表妹的遗子吗
如果只是随便把小孩子丢给宫人照料,那何必又特意接到宫里、养在眼皮底下,皇帝便只是赐两个管事到广恩伯府,云棠不信那府中之人还敢对黎峻之做什么。
而且身为皇帝,突然把一个稚龄的宗室子接到宫城中养育,这里面透出的政治含义又让人不得不多想,云棠不相信朝廷和宗室会对此疏无反应。就是黎南洲自己他此举到底有没有别的用意呢
昨晚于枕间叙话的时候,小猫大人只一味困得迷迷糊糊,当时他倒没深入思考过这不同寻常的一件事。皇帝只说因为自己当日挺喜欢这个小孩、而黎峻之前些日子又差点送命,这两个理由看起来都很合理,云棠也能够接受。只是
云棠的目光突然微微顿了一下,他轻嗅着自香炉中逐渐蔓延开的、跟昨夜闻起来如出一辙的香气,神智从醒来后已完全变得清明
“阿细,”他面上殊无异色地叫唤不远处的小宫女“你先别出去。你把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我想瞧瞧。”
站在旁边的童总管闻言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不过掌笔太监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一瞬间,他的神态举止便已恢复如常。而位置更远些的史姑姑却背对着床榻的方向垂下眼眸。
阿细不明所以地凑过来,一张小脸上还带着点疑惑的微笑。她手中捧着的托盘上放了一只玉盒、一只小瓷碗,那瓷碗中正是捡出来的半颗昨晚燃剩的香丸
“祥瑞要这个吗”小丫头不解问道。
两只细白的手指伸过来,将瓷碗中的大半颗棕褐色的香丸拈起,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只是那香丸虽然表面有些焦灰,可在没有点燃时,云棠闻着只有淡香味,并没有感到别的明显的异样。
他耸耸肩,又把一边的玉盒盖子揭开、捏出一只阿细刚才换的那种香丸,将两个凑近了放到一起来比对。可不管是从肉眼来看,还是闻上去的味道,昨晚的香丸和今晨时新换的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都没用完,怎么又换了一个。”云棠把手里的香丸放回到托盘中,状似随意地问道“这两个有什么不一样吗”
阿细的神情有些不明所以这小姑娘是真的不知情,因此她很轻松道“没有什么不一样啊”跟祥瑞越来越熟悉后,阿细在云棠面前一向有什么说什么。
只是童太监很快就出声打断了小宫女的话“祥瑞,这两颗确实是不一样的香丸。”对着云棠看过来的眼神,心惊于小祥瑞之敏锐的童掌笔仍只是一脸慈容“虽然主料相似,香味也没什么不同。不过祥瑞和陛下夜里用的这种香丸有安神平气之用,有益睡眠,又能行血镇静,是王老太医特意配出来给祥瑞使用的。毕竟太医认为祥瑞的身子”
说到这里,老童的视线在寝阁内稍微环视了一圈,才继续道“王太医认为祥瑞气血有缺。只是祥瑞不爱用药,老太医便提出先用香料缓缓为祥瑞补益,暂且看看成效。”
童掌笔直接了当地便给出如此合理的解答,似乎这件事就是如此简单和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