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精疲力尽的状态下,这个忍不住流泪的孩子终于完全睡着。
他小小的身体中依然有绝望的哽咽残留着,让他在睡梦中也不时颤动。看上去这孩子非但不像别人想的那样、不理解什么是死亡他甚至相当清楚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因为「不听话」而再也见不到奶娘的真相。
而这十几天来,他的所有哭闹其实也只是来自幼儿的发泄罢了。
只是不管黎峻之在他自己那荒唐混乱的世界观里作出过怎样的取舍,又为了留住他曾经唯一拥有的、极不纯粹的那点爱意多么卑微地试图用生命讨好对方,这个世界显然并不会因为他妥协的姿态而心软。
不过或许等他再长大一点,黎峻之就会明白自己曾经的软弱有多么可笑了。
云棠发愣了好久,才在小孩逐渐变得绵长的呼吸声中慢慢回过神来。那些浮现在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的场景被他又一次强行抛在了脑后。
其实云棠已经大概能意识到那些细碎的闪现意味着什么,可现在不是时候。在当前,云棠还有更重要的问题等待他去查明、搞懂。
云棠悬停在半空的手又一次地落了下去,而后满怀一种心酸的温柔落上小孩子的头,就在此刻或许只是这一刻的冲动,云棠突然真的有点想拥着这个可怜的小老鼠踏踏实实地睡一觉。
在单纯的被外貌的相似吸引和对所有小孩无差别的友好姿态以外,某种更深切的因素引发了小猫大人的共情。他开始忍不住对这小小的可怜虫更加上心起来或许至少在黎峻之被养育宫中的日子里,小猫大人不会吝啬于给这小东西一丝温情。
但仍然不是现在。
云棠俯下身,满怀怜悯地碰了碰孩子的额角,然后他缓慢地把自己的手臂从黎峻之身边抽了出来,整个人也悄无声息地退后。
“要么你睡久一点,我尽量早一点回来”云棠坐起身,用一种微弱的气声跟熟睡的孩子商量“小东西,谢谢你今天这所有的毛病”黏着他,要睡觉,不接受室内有旁人留守等等这一切的选择给了云棠在宫人眼皮底下暗中脱身的可能。
虽然老童他们回到相对安全的宫城后就不会再管束云棠的行动和去向。
但如果是在别人的视线下,他大概绝无可能发现黎南洲到底有没有暗地里瞒着他的事情,就像他先前直接在白日找上黎南洲、那人的行为便一切如常。
而云棠在今晨直接挑明了香丸的疑云时,足够合理的答案也早就被人准备好。
小猫大人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在疑神疑鬼但假如确实存在着某些真相,他知道只有自己「不在场」的时候才有可能看到。
正陪着「悲惨可怜」的小孩子一同歇晌的小猫大人当然就不在场。
雪白的里衣陡然一空,一只毛绒绒的小猫轻手轻脚跳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