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收回视线,垂眼看向简云台。
罕见地有些无从下手。
念及简云台方才说要叫别人来,裴溪还是僵着脸抬手,左右手攥住简云台肩膀两边的衣物,轻轻将其向前褪下。
他争取目不斜视,一直盯着少年头顶的发旋,可甘甜的香味还是不断往他的鼻间涌,眼角余光总是能扫到一些不该看的地方。
譬如沾着热雾的锁骨,以及未来得及擦干净向下滑去的水珠,一点一点缓慢淌过少年的胸膛、人鱼线,最后润入裤线。
消失不见。
裴溪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看过别人的身体,他甚至连同僚的脸都没有看过。
他是执掌镜冢山的神之通行,和前来镜冢的外乡人也从未有过交谈。一般都是外乡人擅闯镜冢山,他提着青灯像是砍瓜切菜将那些人处理干净,能够听见的外界声音,无非是求饶与诅咒怒骂。
就像是行走的道路两侧有明确的红线,他一直在红线内前行。可是自从简云台出现,他就频频越线,屡犯忌讳。
现在更是在裴溪深深闭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立即重新睁开眼。
这种隐秘的背德感让他呼吸加快,浑身紧绷,手指也不停地痉挛蜷曲。
顿了顿,裴溪手臂扬起,将白袍扬到简云台的身后。简云台也十分自觉,左右两边的手迅速穿进了衣袖,衣物窸窸窣窣之间,两人身后的屏风嘎吱嘎吱的响。
穿好白袍,前胸的衣物依然大开。
裴溪目不斜视,将那块斜向下豁开的布料提起,按向简云台的右肩膀。
指尖微颤,他扣得小心翼翼,极力不碰到简云台的锁骨。也许就是因为太小心翼翼了,动作放不开,导致他扣了好几次都没有扣上,沙沙的布料将少年的皮肤磨红。
裴溪从小到大都是一幅对内温温吞吞,对外雷厉风行的性子。从来没有人看过他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可这次,他却罕见地有些焦急了,垂首时双手并用,想要扣上绳扣。
“”
裴溪突然顿住动作,转眸看向简云台。
简云台一直在盯着他看。
即便锁骨以上被磨得通红,简云台好像也没有很在意,只是专心致志抬着头,目光探究着看着他的脸。
裴溪微讶,问“你在看什么”
简云台张开手臂像是一个心甘情愿被摆弄的布娃娃,认真说“在看你呀。我在想隔着一层轻纱,你能不能看清楚我。”
裴溪说“看得清楚。”
简云台问“你摘下过面纱吗”
裴溪说“自记事起,没有。”
简云台说“那你怎么知道你看得清楚也许你摘下轻纱后,会发现你能看见的世界会比以前清晰很多。”
裴溪偏头想了想,说“我没有想过这些。”
说不好奇微生律这个世界长什么样子,那都是假的。简云台见他态度有所松动,便鼓起勇气抬起手,捏住了他的面纱尾端。
裴溪迅速攥住了他的手腕,手掌一离开那颗绳扣,简云台胸膛前的布料顿时哗啦啦往斜下放掉,圆滑的肩头映入眼帘。裴溪一惊,立即又探向那块布料,几乎是按到了简云台的肩膀上。
他一手揪着绳扣,一手攥住简云台的手腕,明显方寸大乱。
“不行。”裴溪说。
简云台看裴溪嘴上这样说,手掌却没有用太大的力气。想了想,他缓慢地抬起手臂,一面慢慢向上掀开白纱,一面小心观察着裴溪的神色。
最先开始,是殷红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然后,是高挺的鼻梁,也不知道是被浴桶里的热气热的,还是由于紧张,裴溪的鼻侧甚至都被逼出了细汗,胸腔的起伏感越来越剧烈,他的唇也抿的越来越紧。
肉眼可见的僵滞。
简云台的动作依旧很缓慢,面纱已经被掀到了鼻梁处,再往上,就是眼睛了。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裴溪的眼睫在剧烈地颤动,因为那白纱也在剧烈地颤。也许这对于裴溪来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坦诚相见,亦或是坦诚相见的第一步。就在简云台即将看见他眼睛的前一秒,裴溪动作强硬地抚开他的手,态度坚决说“不行。”
简云台咂舌问“为什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