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两年前他怒而搬离家中的原因,他只要见到自己的父亲,就会想起爱人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恬静微笑着的模样。
“你带她去打胎,把她害成这个样子。”沙微星眼眶通红问“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感觉过愧疚吗”
沙费内沉默几秒钟,说“我为什么要愧疚原本会死无数人,现在只有她脑死亡。真要算起来,事情的源头难道不应该是那个孩子、还有你吗法律明确规定不能生,你们非要知法犯法,还妄想逃离制裁。”
“不要跟我谈法律”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沙微星更加恼火,气到胸腔起伏粗喘好多声,怒吼说“从一开始,我投的就不是赞同,我投了反对她也投了反对好的法律当然人人都要遵守,我从来没有犯过法,但这种法律寡不敌众的法律、压制的法律、毫无人性的法律,我凭什么要遵从这种错误的法”
说到后来,沙微星胸膛起伏越来越剧烈,脸色也涨到通红。他抬手按住自己的机械喉咙,呼吸时如破旧鼓风机在拉扯。
哮喘犯了。
他和他爸一样,都有哮喘,两人的喉咙都做过改造,更换成机械喉管。就像是祖孙三代少年白一样,呼吸疾病也遗传下来。
沙费内豁然起身,拉开抽屉从中取出哮喘药,又焦急地快步上前。
强行逼沙微星吃下药以后,他脸色极差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星陨掌控了一切,同样掌管法。不仅你的女朋友只能靠星陨的科技维持性命,就连你”
咚咚他重重敲了敲沙微星喉咙上的机械片,换来了两声清脆的顿响。
“就连你,也是靠星陨来活命。”
说罢,他疲惫地走出房间,去楼底下用座机呼叫私人护工。
“”沙微星一个人倒在偌大的书房里,药已经吃下去了,窒息感却还是环绕他全身。长达两年的崩溃与绝望之后,他变得越来越痛苦,越来越不甘心。
星陨就像是一个坐落在大陆上的庞然大物,所有人都得仰仗这个庞然大物的鼻息生活。太阳明明就在星陨上方,那投射下来的阴影却从始至终笼罩着所有人。
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
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一人发觉自己身处黑暗中,其他人都在狂欢庆祝着这越来越病态的世界,他们的眼中只有上层的光明。
所有人都深陷在最脏污的泥沼中,所有人却只看见了星陨之上的光明。
可这光明,明明就照射不到他们啊
到底是他疯了。
还是全世界的人都疯了
到底是他错了。
还是全世界的人都错了
沙微星木然扶着桌子站起身,浑身都在发抖,这是暴怒之后的后遗症。
正准备转身离开,他的视线却突然定在电脑屏幕上沙费内走时很急,忘记关电脑了,此时屏幕上的文字一览无余。
“”
凑上前细看。
不一会儿,沙微星整个人抖得更厉害,满脸的匪夷所思与愕然。哮喘发作时他都不会这样惶恐,可这满屏幕的文字,却让他体会到一如两年前的深切绝望与无助。
他左看右看。
屏幕上四四方方的字体,好像变成了一个又一个会吃人的怪物,它们狰狞着咆哮着,连接起来汇聚成惊心骇目的丑欲。
沙微星接连后退几大步,眼前一阵又一阵的眩晕,仓皇逃离了书房。
简云台接到他电话时,已经是两小时之后了。皱眉看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简云台迟疑接起问“谁”
“是我。”沙微星在街道上晃了很久,路边满是嗑药后醉生梦死的人,他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坠入美梦,亦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