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慕泽师父才得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沈策实事求是,乐天地归纳道,“江师姐那么漂亮,喜欢她也情有可原。师父也好,师兄也罢,要是真能同她结成道侣,不也是一桩美谈吗”
这么说倒也是。
世间乱麻,只要快刀斩了去,便也总是能疏通的。
不过,不论宗门是荣是辱,费绛琪都没那么多感触。
她比沈策大个一岁,渐渐也触到了自身的上限,虽说没有师父专门疼爱,却也得过一些提点。差不多了就下山回家吧。
她早做了这样的准备。
没打算成亲,就四处转转,周游天下也不错。
这个念头,她从未和人说过。
沈策却突然有了个奇思妙想。
他说“诶,诶,费绛琪,要么咱俩去吧”
“啊”
“修炼好累啊咱俩不也是鼎湖弟子吗要么咱们坐船去崖添一趟呗顺带回趟家。”沈策美滋滋地炫耀,“正好我编了顶新斗笠,等会儿给你戴。”
费绛琪觉得他疯了,而她也的确说出了口“你疯了吧万一被抓到,咱俩门规处置”
“能有什么门规处置啊我们又不是去杀人放火,顶多也就逃个学。”沈策虎头虎脑,就算受处罚,恐怕也根本不在乎。
他们老家正在崖添。
和沈策一块儿。
又能帮上从前待谁都很好的玉师兄。
本该坚决反对,可费绛琪居然鬼使神差地动摇了。
直到真的坐上船,费绛琪都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几次想要临阵脱逃,却都被沈策按住了。沈策朝她挤眉弄眼,拍拍胸脯,意思是“相信我”。
相信个鬼啦。
费绛琪说“你就不怕被罚跪、罚用藤条打,乃至于赶出去么”
“不怕,”沈策当真是那样想的,“我只想出去玩。”
一对孩子气的少年少女就这么下了山。
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崖添国的宫中已被搅成轩然大波。
开满萱草的廊檐旁,桃花纸制成的窗子铺天盖地,祁和君快步越过,步入室内。还未迈过门槛,便被内官阻拦。
不过,他自然不介怀这些,草草去了帕子遮掩口鼻就步入。
叔父养娈童的事,他是知道的。那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乐子。然而,他从未想过,堂堂须伦军大统领居然会因为这点小事丧命。
室内尸首横七竖八,鲜血四溅,再往里走,叔父在榻,却又不完全在。
他的尸体被捣碎扔在地上。
而内殿种植睡莲的池水中布满鲜血。
血衣被抛掷在地上。显而易见,行凶者游刃有余,从容不迫换了衣服,让人取了自己的武器回来,然后灭了口才走。
“倒是我们掉以轻心了,总以为修道之人没了法力便是废人。”祁和君将帕子拿开,压到一旁文官之一的手中,“不想竟引了个刽子手来。”
及至普壶,鼎湖宗门。
几个守门的弟子正在屋内烤着火。
最近师门的气氛太古怪了,沉闷到连闲聊都乏味。两名弟子私自下山,更是将新掌门,也就是大家过去唤的二师父、师叔惹恼。于是,便所有人都被严加约束起来,不许再像从前那般随意。
“半夜三更的,又明令禁止人进出。”其中一个师姐埋怨道,“索性一把锁锁住门不就是了。”
“也该交岗了吧。”另一个师弟打着呵欠。
是夜,燕雀啼般的铃铛声细碎作响。
他们起初没有在意,缓了一阵,才忽然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