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两不得罪的墙头草,她向来懒得绕圈子。
华幼安的话说得直接,县令眼观鼻,鼻观心,极尽恭敬推诿着,“县君,真源县不过一个小小县城罢了,哪能与京畿之地相比呢”
“县君,下官并非敷衍您,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什么心有余而力不足分明是你与朱家康强一起欺辱我们县君”
汐月性烈,一听县令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她心里不由得火冒三丈,县令的话刚说完,她便连珠炮般发问“你是真源县县令,掌一县印绶,护一方百姓,昨夜明道宫发生的事情,你当真不知”
“不知是假,看我家县君年轻面嫩好欺负才是真”
被汐月一阵抢白,县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往华幼安处瞧上一眼,只见华幼安端庄而坐微笑望着他,端的是年幼稚嫩的贵女模样,他只看了一眼,心里便有了计较华幼安身份贵重又如何能在真源县待上几日可若是为华幼安得罪了朱家人,那他这个县令才真是做不下去了。
需知强龙不压地头蛇。
况华幼安又年幼,纵有几个厉害仆人在身边又如何
他略说几句好话便哄过去了,哪里就值当他为了一个半大孩子去得罪朱家呢
这般一想,县令面上越发恭谨,笑着向汐月道“女郎这话便严重了,本官只是县令,又非天上的千里眼,哪能事事都知晓事事都明白呢”
“再说了,昨夜朱家是追拿刺客才惊扰了县君,其本质是忧心县君的安危,哪里就值得县君对朱家人喊打喊杀呢”
“捉拿刺客”
一听这话汐月肺险些气炸,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林县令,你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朱家哪是抓刺客分明是”
然而话刚出口,她方知自己的话错得有多离谱县君与朱焕之的事情是不能拿在台面上说的,若是说了,那便是做实县君与朱焕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情,可气县令用心险恶,她又是个急脾气,险些上了县令的当。
她若顺着县令把话说出来,那便是县君与朱焕之“两情相悦”,既是“两情相悦”,那便该三媒六聘定下来,指不定这个善于钻营的县令还会毛遂自荐做媒人。
呸他们也配
县君是世子爷的人,岂是他们能宵想的人物
汐月的话戛然而止,林县令故作疑惑追问道“分明是什么”
“女郎莫要说话只说一半,没得吊人胃口。”
“分明是什么分明是朱焕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林县令句句下套,汐月彻底动了怒,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帕子骂道“到底是小地方的人眼皮子浅,县君略待他有几分好脸,他便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也不打量打量自己的身份,给县君磕头都不配的东西”
这句话一语双关,既骂了朱焕之,又骂了林县令,林县令虽是七品,但在真源县也是一县之长,只要在真源,谁不是对他笑脸相迎的
纵然到了官场上,入仕为官的个个都是人精,他又做事圆滑,刻意刁难他的人也不多,像汐月这般难听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尤其是出自一个侍女之口,更让他觉得难堪什么东西也在他面前充上贵人了
若不是看在华幼安的面子上,他怎么会与一个低贱的女使浪费口舌
可偏偏汐月的话又颇有技巧,只是指桑骂槐,他若是较真,便是掉进汐月的套他与朱焕之一样,是个连跪在华幼安面前都没有资格的人,而今能在华幼安面前说话,是他的“福分”,是华幼安的“大度”。
只能忍。
林县令深吸一口气,艰难咽下心头恶气,但心里存了气,说话不免还是带出了三分,声音不似方才恭谨小心,“是,朱家人低贱,不该拿刺客拿到县君房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