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尽管如此,也还不能确定身为强欲的教皇会放弃主神的权柄。
而且情况糟糕的是,现在的北恒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原本北恒只打算跟教皇交易,还他主神的人形,让他离开美丽地狱,但这个交易八成很难成功,所以北恒才准备了下一步扮演主神,让他离开,必要的话,北恒还可以跟他走,到时候再带着“主神的心脏”转移意识离开,只留给他人形。
可是现在,北恒别说还给他人形,自己都未必能离开人形,很难想象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事态照自己所想发展。
而与此同时,在北恒思考的时候,教皇一步步走近了。
主神的人形一直纹丝不动的情况,不知道有没有被教皇注意到。
教皇面色明显变了,但他没发现哪里异常,而是变得更自责了。
“当年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那些东西总是缠着我,我杀光了它们,但它们还是会过来,我应该是疯了。”
“我想保护您,比任何人都想,但是我”
他欲言又止,眸色暗沉。
其实就历史而言,主神行走人间的那段时期是现世叛神反神杀神最严重的时期。被称为幻界的副本世界,实际上多数是主神当年行走过的世界剪影,光是从这个角度也能看出,主神到底都见证过什么世界了。
北恒多少能感觉到,主神跟教皇曾经亲密无间,如同父子般,而且他们相处的时间很长很长,只是到了某个时间点后,教皇忽然拉开了与主神的距离,开始思考,开始忧心,产生了过于严重的欲望,不是别的,而是保护欲。
这对于正常人来说,只是想保护重要的存在而已,当然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如说那正是人之常情,但对于作为强欲的教皇来说,意义非同寻常。北恒仿佛想通了什么。
这时,教皇边走近,边道“保护需要力量,我明明是为了保护您,才渴望的力量,却被渴望本身冲昏头脑,忘记了最原本的初心。我受不了那些污染信仰的恶人,还有那些总是摧毁您心血的深渊存在,我想杀光祂们,销毁深渊。”
北恒在玻璃投影中看到了教皇略带扭曲的面色,他果然是因为太想保护了。
恐怕,当年维吉尔想要保护主神的这份心,是一种执着,也是一种强欲,也是他失控的真正原因,除了这份执念外,他根本就没有其他可以称得上强欲的地方。然而,只要主神在他身边,他就不可能断了这份执念,因为那时候的现世太混乱了,深渊造乱,到处都是坏灭,深渊存在谁能不想对付主神,夺取主神的权柄,在主神身边的维吉尔比任何人都清楚主神的危险处境。
久而久之,主神的存在不停加深维吉尔的强欲冲动,内心的魔性一旦起来,就不容易压下,与他的人性剧烈冲突,而他又不可能完全不依靠深渊存在的力量,因为那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力量。
于是,信仰到了极致的同时,矛盾也到了极致,导致他的精神发生了严重的扭曲,他甚至渴望起了主神的力量。
“如果您在现世不能随便使用权柄的话,那就由我来吧,所有的罪责都在我身上,我想要保护您,杀遍您的敌人,我当时怎么可以这么想。”
主教廷中,教皇压着脸,眼里隐隐透出了强烈的杀意。
北恒听着教皇的脚步声,粗略估计到了自己与教皇相隔的十几米距离。
距离到了这么近的地步,即使看不到教皇的脸色,北恒也能知道教皇正处于即将精神失控的紧绷状态了,因为教皇不自觉外显出来的黑荆棘已经包围了整个主教廷,他这个状态在各种意义上都很危险,各种事情的不可预料性大增了。
但与此同时,北恒也从教皇的话中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情,如果教皇的记忆没出问题的话,他现在说的应该都是真的。当年教皇不知不觉间开发出了封印术,还有很多针对神明的手段,到后来,他整个人都走入了深渊的领域。
内在与外在的原因将他彻底导向了精神分裂,他出现了严重的被害妄想症,他妄想中被害的对象不是他自己,而是主神,这导致他越发疯狂,心中想的事情跟手中做的事情几乎完全相反,不知不觉间竟成了客观意义上最严重的反神者。就连其他深渊魔神也找到他,不停蛊惑一些离奇的说法,当中要数傲慢和色欲最多干预。
北恒隐隐感觉,当年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是其他深渊魔神直接导致的,教皇现在说了这么多,愣是没有说到究竟主神离开人形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教皇不肯说吗,八成不是,应该是教皇自己也不记得了,或者说,教皇本人也不确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他就把罪都想象到他自己身上了。
从中,北恒也知道了一个客观事实,那就是主神的人间体在神圣陨落、信仰崩塌的世界里,能使用的力量是有限的。这其中应该蕴含有一些秘密,说到底,为什么会存在这个“有限”,是谁设置了这个“有限”,这个“谁”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想到主神自己,也就是说,祂限制了自己的全能,祂来到现世,就是从无限走到了有限。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原因,也许只有主神自己清楚,其他生灵怎么猜,估计都猜不透主神的真正想法,就像谁也不知道祂为什么会走下人间,收养维吉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