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余菡尖细的嗓子就传来出来,“买了胭脂买个胭脂就能将功补过那我昨晚好让她好好歇了一宿呢她表姐出门找她,眼下都不曾回来,不过是罚她跪一日柴房怎么了能饿死她不成”
吴婶道“那江表姐看着是个有本事的人,绣儿不是说她是逃婚出来的么,夫家像是还认得官府的人。她一日没回来,兴许是躲官府呢外头风声紧,等天彻底暗了,她指不定就回来了。”
“她回不回来可不干我的事,又不是我的表姐”余菡冷声道,“但若要是闹出了人命,姑奶一个就将绣儿那死丫头撵出去,真是晦气死了”
青唯听了一阵二人说话,知是叶绣儿昨晚一回家就被关入柴房禁足,心中松了口气。
她没有惊动余菡,先将海螵蛸搁回屋内,在屋中静坐了一会儿,待到余菡终于被吴婶劝动,到后院来解了叶绣儿的禁足,才推门出去。
柴房的门一开,叶绣儿一个骨碌就从草堆上爬起来,上前去拉余菡的袖口“姑奶奶,好夫人,奴婢知错了,昨晚奴婢不该擅自出府,可奴婢这不是怕夫人没了胭脂,清丽有余明艳不足了么,下回奴婢去东安,就是倒贴银子也要把留脂铺的百合香脂给买回来。”
她嘴甜,句句说到余菡的心坎上,余菡本来就喜欢她,被她这么一哄,十分气焰也消了七分,伸指在她额间一点“死丫头,姑奶奶是穷得发慌,花得着你那几个塞牙缝的铜子儿”
几人说着话,回过身来,迎面撞着从屋里过来的青唯,吓了一跳。
余菡抚着心口,朱唇微张“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没被那鬼捉了去啊”
青唯摇了摇头,说的倒是实话“刚回来,以为庄上还有官兵守着,从东面矮墙翻进来的。”她的目光落在绣儿身上,佯作意外,“你是何时回来的我昨晚出去找了你一夜。”
“她呀。”余菡冷哼一声,扭身往正屋里走,“你昨晚出去没两个时辰,她就被官差送回来了,买胭脂的路上被人撞见了呗。”
暮夜春风,正是宜人,可自从灰鬼来过庄子,天稍一暗,余菡就不爱在院里呆着,连带着庄中一干下人,她也要一并招进正屋里充人气儿。
“倒是你,你没找着人,怎么也不知回的,大伙儿还当你是”余菡到正屋里坐下,挥了挥手绢,意示吴婶掩上门,没把后半截话说出来还当你是死在外头了。
青唯道“我躲起来了。”
“我逃婚出来的,外头官兵太多了,我不敢露面,只好到城隍庙里躲了一夜。”青唯道,“不过在城隍庙里,我撞见了一桩怪事。”
“怪事”二字一出,屋中众人都屏住呼吸,眼下上溪的怪事实在太多了,十桩里八桩都和闹鬼有关。
果然青唯道“我又撞见那灰鬼了。”
“你在庙里撞见鬼了”余菡一愣,似乎觉得匪夷所思,“这怎么可能,那城隍庙的道士就是镇山捉鬼的,那鬼哪儿都会去,就是不会去城隍庙。”
“所以我才说这事奇怪。且我发现,”青唯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叶绣儿,“这灰鬼不是鬼,而是人。”
“昨晚我本来在城中找绣儿,听到官兵喊捉鬼,便到城隍庙躲了起来。说也奇怪,那些官兵本来在一间药铺子附近设局擒鬼,但他们失手了,让灰鬼趁乱躲来了城隍庙。上溪总共就这么大个地方,官兵在别的地方没找着人,最后当然就到城隍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