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队贼兵过去,喧闹之声渐渐微弱,天色也将近黄昏。便令兵士饱餐干粮。就在夜色朦胧中,随在贼兵后面慢慢前行。但在那树林之中也留下了一都兵,教给手下的都头提领,依旧埋伏在林外路边,依计行事。
自己骑马提刀,带领一千多步兵,领队前行。那每走三两里,便分出一股兵马。
约有二更时分,残月如弓,繁星满空,夜色昏暗,旷野天低。此千余人静悄的走着,只有步履声卜卜触地。呼延庆在马上,夜风扑面,却没丝毫的冷意,昂头南望去,束城北郊火光闪烁,错落相望,想来是贼兵掠杀所放的火了。
远处城池,正借了这一片红光,可以看到一堵隐隐的城墙影子,城上却并无动作。西南方向人马喧嚣声不绝,约在数里外,灯光数十处,闪烁不定,散在城郊外,必是这波贼兵偷袭束城未曾得手,便驻兵在城外的民家了。
呼延庆心中暗暗喜欢,益发沉着前行,恰好路上遇到一些连夜逃难的百姓,兵士们拦住了几个,引到马前回话。呼延庆说明了身份,从容问城下情形。百姓报说:“自城门关闭以后,城外商民百姓,原有些惊慌,却不想这贼兵随后就到,见到就烧杀抢掠,如是小的们都匆忙间四处逃命,不省得贼兵到底有多少。那走不及的百姓,都被贼兵杀了。小人也是逃走不及的,却藏在暗沟里,逃得性命。那伙乱贼到了城池外,见城门紧闭,只对城上叫骂了一会,并没有攻城。似乎后面还有大军,他们待了援军到来,再攻打城池。小人是等乱民都在房里住下,方才逃出来的。”
呼延庆赏给了百姓一些钱财,便在黑暗中传下命令,派两指挥使各引一部埋伏在路边低洼处,自带了四五百人,向火光明亮处前进。并分派多股兵士,去搜罗引火之物。三更附近,己寻得大批干柴草团,呼延庆兵士各拿柴草一束,然后慢慢地向贼兵所在处进逼。
眼前只有点点的灯火,隐藏在错落的民屋间,人马都已寂然。但贼兵也不是彻底的疏忽无备。只是他们警备的方向是束城,而非自己的背后。
呼延庆叫人悄悄进前,分股踅入巷子里,在上风头里点着了草捆,先将草屋或是柴垛给点着。顷刻之间,就有一二十处火头着起。正好又有阵大风刮起,那火势立刻便做大。放火的兵士,见火已着,也不回返回到原处,而是嘈杂呼喊起来,呼延庆把剩余士兵列成阵式。自己驻马阵头,等待机会。待看到几十个火头被风卷入长空,便知是得手也,立刻金鼓齐鸣,大声呐喊。
张刀儿所部打睡梦中惊醒,正不知宋兵有多少,也不知宋兵在哪里挑战。街上火势逼人,烟焰迷眼立脚不住,各各仓卒奔逃。
那城头上的丁壮兵勇看到之后,也纷纷亮起火把,大声的呐喊来。直叫贼兵不知就里,不少人自以为是城内兵马杀来。
呼延庆所率兵士,便挑贼兵零落的地方,大声喊杀,横截了去。
他本人一马当先,舞起刀兵,接连砍翻了十几人马。贼兵惊惶失措,脑中不想反抗,只是向前狂奔。木梆声响起来,那埋伏在路两边的步兵,一喊而起,全拿了兵刃杀上,士气如虹。贼兵尤是又损折了一阵。被呼延庆缀在后头追杀一通,一窝贼兵狂奔了数里路,看看后面火光渐远,人声渐小,以为追兵不来了,方才缓过了口气。却就听得前方一片喊杀声,如是几番劫杀,直叫那贼兵以为宋军是在处处设伏,更不敢应战,溃崩了回去。
天亮后,束城的兵勇百姓在那被烧成废墟的郊外寻到一具穿戴者文山甲的尸体,具俘虏辨认,乃是张刀儿的义兄弟,也是这支贼兵的头首沙五的尸首。呼延庆大肆欢喜,联合束城兵勇,向北方溃败逃散处追击,不两日,便将最后一伙残兵彻底讨平。而后汇集河间府兵马,一战砍掉了张刀儿的首级。
事实证明,呼延庆这一水军出身之人,打陆战照样颇有才华。虽然这一战的经过在陆谦眼中是漏洞百出,可一样的战事放到三阮兄弟的面前,他们能打出这样的花样来吗?
这三兄弟更多地恐怕是给长龙般卷过的贼兵拦腰一击,便是大胜了,也断不会给贼兵重创。
而远在沧州的呼延灼得报后就更是满意了。他自然知晓自己这个族侄的最大短板,眼下可真是正瞌睡时递来了一枕头。
却说这呼延庆从河间府返回到清州,依旧在黄河北道的西岸驻守。这黄河北道向北流经后世的静海,在后世天津地段与拒马河汇合。后者就是辽宋的界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