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要再演戏了。我早知你心中有人,既如此,我体面的退场与你有益无害,何苦自讨麻烦”
闻言,李文演瞳孔如黑夜中的豺狼般微缩,漆黑的瞳仁深得望不见底,他忽然伸手,紧握住周妙宛的手腕“谁告诉的你”
周妙宛讨厌这种被人压着一头,受人桎梏的感觉,她另一只手反捏住他的手腕,用死力试图将这只手撇下去。
可是他同样也使着狠劲,捏得她手腕发红。
周妙宛怒了,她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道理,殿下可曾听过”
他越过她向人群的那一瞥,正是朝着行宫返京的先帝妃嫔的方向。
冉太阳可不就是冉冉升起么
当晚,周妙宛便想明白了他看的人究竟是谁。
想及此,她心下更为坚定,死命地掰开了他手指的关节,用尽浑身的力气猛地一推,把措手不及的他推得甚至打了个趔趄。
李文演抬起那只被她掐出了血丝的手,低头掸了掸自己袖间的浮尘。
再抬眼时,他眼下乌青、满目赤红,周妙宛见了当即被吓了一大跳。
他脚步平缓地向她走来,周妙宛本能地想后退,可是她想,自己又未曾做错什么,凭什么要退
于是,她站在李文演眼前,不动如山。
脸色难看极了的李文演再开口时,语气竟温和得很“让我猜猜,是谁告诉的你可是护送你的谁泄了谜”
他轻轻抬手,指节弯曲,食指的关节若有似无地掠过周妙宛的脸侧。
周妙宛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倒不是因为他突然亲呢的举动,而是因为他方才的话。
果然,有人将她同蔚景逸之间的接触报给了他。
周妙宛问心无愧,可牵连旁人总是不好的,况且蔚景逸也并未告诉她什么。
于是她咬着牙说“殿下自己的梦话,还怪得着旁人吗”
李文演笑了,可脸上尽是寒意,让人望而生畏“既是梦话,又如何当得了真呢”
“你是什么意思”她问。
他忽然收回了唇边的冷笑,眼中竟满是困惑,他问“皇后之位,不好么为何要将其往外推”
为何所有人,都要急不可耐地离他而去
生母在他满月时便撒手人寰;后来在怡和殿,对他有过关怀的宫人都没有好下场;昨日姜向晴不愿留在宫中,今日她亦是要走。
此话问得奇怪,周妙宛觉得他不像在问她,反倒像是在问自己。
因为李文演并没有等她回答,便自顾自地往下说“和离,眼下不妥。”
周妙宛先是没反应过来,继而眼神一亮。
眼下不妥,意思就是以后妥了
周妙宛怕他后悔,斩钉截铁地说“我可以等,只要你先起草一份废后的旨意,日后我绝不纠缠。”
她眸间绽放的神采狠狠刺痛到了李文演。
就在前日,他在元嘉门外与她相见,那时她的眼中除却敷衍的笑意,只剩一片虚无。
而眼下,听他松口,她身上蓬勃的生机瞬间漫溢了出来。
离开他,竟是一件如此令人心驰神往的事情
李文演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再无清明,只余邪火。
不,他是皇帝。
他是皇帝。
他是这万里江山的主人,这天下无论万民还是草木,皆应为他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