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待他们反应过来,谭远行已从他们身边走过,顺手把一个牢头怀里的酒壶给拿走了。
他极不讲究地就着还没来得及盖上的酒壶啜饮一口,抛下句话“喝酒误事,下次让我逮着,可没这么轻巧。”
地牢深处,囚着被抓来的李文硕一行人,他们还没来得及受什么罪,人也还算精神。
让谭远行微微惊讶的是,其中竟还有个女子。
见抓他们来的那个吴吉恭谨地跟在此人身后,再加上他生得极肖谭松,李文硕一眼便知道了他是谭远行。
李文硕猝然站起身,他单手紧握住铁栏杆“你可是谭远行”
谭远行呵呵一笑,“是啊,正是在下。”
他从吴吉手中接过钥匙,亲自打开了牢门,却不是放他出来,而是把自己放了进去。
他拍拍李文硕的肩膀,道“来,坐,别客气,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他极其自然地盘腿坐在了稻草上,李文硕神情怪异地也坐了下来。
谭远行甚至把酒壶递到了李文硕手边“相逢即是缘,来,喝一口再说。”
李文硕是被关的那个人,自然没有这么闲适,同城外的人断联许久,他已是焦急“谭将军,我此来,并不是来同你饮酒的。”
谭远行连眉毛都不曾抬一下,见李文硕不喝,自己又仰头嘬了一口“那真是奇也怪哉,除却喝酒,还能有何事来找我”
李文硕受不了他一直吊着自己,直道“谭将军,头上永远悬着剑的感觉,不好受吧”
谭远行的眼中半点波澜也无,他说“我府里还炖着鹅,没闲扯的功夫。”
莫名其妙来了个鹅,李文硕一头雾水,只继续道“谭将军应该知道,京中老将军被圈禁的事情。”
“知道又如何”谭远行又喝了一口烧刀子,他酒量并不太好,脸已经有些上头了“不过是我手下一个小头头吃里扒外,才引得圣上猜疑,我早斩了他的脑袋,解除了误会。”
“莫须有的罪说加便加,谭将军真的不会不甘心吗”李文硕反问“如果将军扶本王上位,日后将军便是胤朝第一异姓王。”
像是听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谭远行拊掌大笑,可不过片刻便收了笑,被风霜淬炼出的如剑目光射向了李文硕。
“你的小命且在我一念之间,别卖关子了,直说你能给我什么条件吧。”谭远行眼中精光忽闪“说得我动心了,或许我就愿意高抬贵手,放你一马。”
这老东西,不见兔子不撒鹰,李文硕便道“城外尚有精锐近千”
谭远行打断了他“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就不要说与我听了。”
见李文硕不再言语,谭远行似乎觉得无趣,丢下喝空了的酒壶,站起身,就要走出这座牢房。
李文硕忽而急道“等等,我还有一个东西,谭将军定会心动。”
谭远行锁门的手停住了。
因为李文硕所言,确确实实让他心动了。
“吴吉,带贵客去最好的客房小住。”他说。
晚膳后,李文演带着太医院的院判陈九生一起来了坤宁宫。
周妙宛静静地将手搁在脉枕上,等着陈九生的诊断。
这是太医院年纪最长、资历最深的太医了,先帝还未登基时,他便在宫中做太医。
风风雨雨数十年下来,除却一手医术,更厉害的便是察言观色的本事,轻易绝不显露情绪。
而此刻,陈九生把脉把着把着,眉头却极明显地越蹙越紧,连一旁的李文演都看得出来。
他不由有些怒意“如何皇后身体可有大碍”
陈九生一个哆嗦,啪嗒就跪在了地上,花白的八字胡一颤一颤“禀皇上,娘娘她气血不调,气滞血瘀,脉间不知为何,有极明显的阻滞之感。”
周妙宛心道,当然阻滞了,那么多针还埋在她穴道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