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很小,只坐了他们两人便有些逼仄了,李文演紧挨在她的身侧,闻言,不紧不慢道“知道你我身份,那和宫中太医便无甚区别了。”
周妙宛懂了,他是嫌宫里太医忌讳太多不好好治,才想着出来找大夫。
不过姜向晴先前同她说过,除非有人沿着她的经脉一寸一寸地摸过去,否则是绝对查不出异样的,所以她并不担忧。
她只问“陛下轻车简从,不怕有刺客吗”
“尽管来。”李文演说。
话虽这么说,周妙宛撩起车帘一看,车外明面上的侍卫不少,暗地里估计还有许多她没见着的。
果然,她叹了口气,越是在宫外越难跑啊
医馆偏僻,两人佯做是一对富商夫妻一起进去的,坐馆的大夫是京城有名的妇科圣手,可他把完脉,眉头扭曲的弧度和陈九生别无二致。
他的面色很难看“恕在下之言,夫人的情况实在严重,别说有孕了,若是不好好诊治,只怕”
“只怕什么”李文演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未竟之意。
“只怕会有性命之虞。”大夫说。
周妙宛非常捧场地捏了帕子,西子捧心状咳了好几声。
李文演只道“只管开药,多名贵的药材都无所谓。”
直到从医馆出来,他似乎都还沉浸在大夫方才的诊断之中,眉头锁得死死的,正要上马车,忽见得一小儿举着串糖葫芦飞也似的从他们面前跑过。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李文演忽然对周妙宛说“朕陪你逛逛。”
他的心思周妙宛多少能猜到一些。
自打认识以来,自己在他面前从来不曾主动表现过羸弱的一面,所以他磋磨起她来心中总是没有什么负担,因为不用过多久,他就能看到自己活蹦乱跳地继续出现在他面前。
可眼下突然发觉她好像要命不久矣了,难免是动了恻隐之心吧。
周妙宛心底嗤笑一声。
当然,九五至尊的他估计也只动了那一点点恻隐之心。
乍眼望去,两人和街上其他的小夫妻也没有两样。
周妙宛拒绝了李文演要给她买的糖葫芦,选择了自己最爱的糖雪球,可吃了两个便觉得太酸,不如小时的好吃,也就作罢了。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她主动说。
见她不贪恋宫外景色,李文演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可他却没答应,而是拉她在街角的一个画摊前停步,说道“再等等。”
周妙宛一头雾水,再等等什么
可很快她便知道了。
李文演说“闭眼。”
他的手已经覆住了她的双眼。
突如其来的禁锢让周妙宛反应不得,她下意识地挣扎,透过他的指缝,只见一只犀利羽箭从远处的巷口破风而来,直朝她的面门。
李文演把她按在原地,她欲逃不得。
冷汗流下的瞬间里,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自一旁跃到了她的身前,用手硬生生地接住了这只箭。
见了血,街上摊贩行人轰然散开。
覆在她眉骨处的手这时才松开,周妙宛怔住了,连呼吸都已经忘却。
陡然空荡下的街巷,一时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