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心硬如铁,那就干脆将她、将谭家一起诛灭,以绝后患罢;
要是对她情深,那就不要从头到尾都要瞒着她,看她在他股掌间挣扎;
可若只当她是玩物禁宠,最后他明知她的计划,却主动成全放走了她。
现在,他甚至放低身段,只为留下。
想到这些,周妙宛只觉自己的头更痛了。
这就是她排斥往事的原因,算来算去,都是一笔谁欠谁谁又对不起谁的烂账。
她理不清楚,干脆快刀斩乱麻。
只要她跑得够快,这笔烂账就缠不上她。
可偏偏李文演又出现了,平白叫她回想起这些来。
姜向晴见她苦恼,温声安慰道“先不必担心这许多了,我陪着你,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如他所说,到时便离开。如若不行,我们再想办法解决。”
周妙宛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闪,她说“我想激他自己走。”
他既想演,那让他演不下去就好了。
姜向晴看着她,笑道“你不要玩脱了就好。”
周妙宛的眼神却难得的认真,她说“我会的。”
一群小孩儿的声音飘来,周妙宛从草地上坐起,眯眼一望。
今早才回来的谭世白带上弦月,和其他几个小女孩小男孩一起在放风筝。
周妙宛和姜向晴爬到了稍高的地方,所以他们并没有看见她俩。
姜向晴伸手在周妙宛定住的眼前挥了挥,“你在想什么,想出了神。”
周妙宛指了指飞得最高的那只纸鸢,说“瞧瞧,那是个什么纹样”
“瞧着像是个戏水的鸳鸯呢,”姜向晴顺着风筝线往下看“是咱们月月放的,真厉害,飞这么高。”
周妙宛却突然感叹“看来最近的麻烦事,不止一桩了”
顶着同一片屋檐,李文演却很少再碰见周妙宛。
说不上是刻意为之,还是她的日子本来就如此忙且充实。
他的眼神穿过窗槛,看向小院里她新植的花楸树。
现在还是光秃秃的一团。
但是她种下的那日,和身边人兴高采烈地念叨了许久。
“去年春天,我看山上的花楸开的花儿可好看了,满树都是白花,远远看过去,白茫茫的一片,和雪一样。”
“而且入了秋后,它还会结果呢,大簇大簇的,压得枝头都弯下来,红艳艳的。到时候我可以摘来做果酱、酿酒。”
透过那叶子都没几片的枝条,李文演唇角微弯,眼神柔和,仿佛已经看见了她口中描绘的春华秋实的好景象。
可惜他没有这个缘分了。
也许他运气好一点,走时能赶得上花开。
他知道,她现在和他正保持着一份奇怪的默契。
那日他同姜向晴许的诺,她一定已经知道了。
周妙宛对他满怀戒备,没有戳破他们之间那层窗户纸。
她在等春分到来,他主动离开。
弦月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逐渐飘远的思绪万千。
小姑娘实在太像她了,连发脾气跺脚的模样都如出一辙。
弦月叉着腰看他,一幅看仇人的模样“先生,我娘她找你出去。”
她抠着自己的手指嘟囔道“也不知是怎么了,哼,娘都不带我去玩儿,偏偏要我来叫你。”
李文演很想摸摸小姑娘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