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西兰集训一个月,唐婵像个苦行僧一样修炼,配合心理治疗,已经不是每次都在跳台上有那种眩晕的感觉,竞技状态也逐步朝自己的巅峰状态靠近。
终于结束一个月的专项训练,到了返程回国的时候。
国家队是七月七号回国,正好是沈昱珩的生日,唐婵计划给他过这个生日已经计划很久了,她回去得先去医院看妈妈,需要空出一天时间。
于是,她向队里递申请,提早一天独自返程,本来最后一天也是不训练的。
回国后,唐婵提着行李箱就直奔锦阳市的一家私人医院。
路过卫生间的时候,她进去照了照镜子,就像谢婷和许嘉蓉说的,她的气色确实没有以前好了。
赛场上瞬息万变,只要一天无法摆脱那种眩晕感,她就不能放心,这种难以掌控的感觉让她身上无时无刻都有压力,接下来这个赛季,也许会是她职业生涯到目前为止最艰难的一个赛季。
因而尽管这段时间她训练足够投入,也不用再依赖药物入眠,吃得下睡得着,但还是肉眼可见地瘦了,脸色看起来也没有以前那么健康。
唐婵拿出自己的化妆包,稍微修饰一下,给自己脸上提提色才进去。
跟随国家队去加国和新西国追雪这两个月,唐婵见过沈昱珩一回,但却一直没见到妈妈,虽然和妈妈几乎每天视频,但视频上到底和实际不一样。
唐婵进病房看到妈妈第一眼就觉得她瘦了,非常明显的瘦,两个眼窝都有些凹陷,癌症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她说过会提前回来,但唐妈还是惊喜道“婵婵,过来,我看看你。”
近距离观察,她发现妈妈头上都长白头发了,心里一阵酸楚,唐婵坐过去,握住她的手,“我训练的挺好的。”
唐妈神色一顿,而后问道“受伤没有”
大伤没有,小伤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以前家里所有人问,唐婵都是这个回答,“没有。”
食指戳一下唐婵的额头,唐妈不客气地说道“少在这里糊弄我。”
病痛能改变一个人,这段时间以来,她那刚强的性格也变得平和。
唐妈平静地问道“小伤你觉得没关系,大伤呢你爸爸不在了,万一我也不成你怎么办”
唐婵抿唇,“您不会的。”
“好。”唐妈正色道“这个不提,冬奥会热度正涨,所有人都盯着你。唐婵,你要知道,赢了还好说,万一有什么意外,外面那么多难听的话等着你呢,上次世锦赛你又不是没领教过。这回冬奥会一旦有失误,要比那严重的多。这些你能承受的住吗”
她近乎残忍地向女儿道出事实。
唐婵垂头,攥着自己的衣角。
唐妈缓声说道“妈妈不是劝你放弃、劝你认输,只是没有必要,奥运冠军你拿过了,世界杯你也拿了七个水晶球了,xgas、世锦赛的金牌你都有了,你还图什么呢你为什么非要继续呢”
说着,她的声音哽咽起来,“锁骨摔断三次,肋骨断了一次,十字韧带断过两根,手上我都数不清你骨折几次了。婵婵,你再受伤,妈妈真的受不了了。”
伸手抚摸唐婵的脸,唐妈轻声说道“妈妈现在没能力照顾你、保护你了,你让我怎么放心”
唐婵低头,双手交握,“我会尽量不受伤。”
还是和上次一样没有谈妥,唐婵陪了唐妈一天,直到她晚上睡着才悄声离开。
她背着一个大的登山包离开病房,医院安装的是声控灯,不发出声音,走廊里一片黑暗,静悄悄的。
这里没有人,还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唐婵终于忍不住,任由自己的眼泪往下淌,肩膀一耸一耸的,发出细微的啜泣声。
来自外界的压力、妈妈的压力、和她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就像是一把又一把枷锁,把她拷得牢牢的,使她现在原本就迷茫的状态雪上加霜。
在黑夜里,她放松又克制地发泄出自己的情绪,让眼泪肆意地流下来却又咬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她吸吸鼻子,哭得差不多了,抽出面巾纸擦擦眼泪,给沈昱珩发消息“你现在在哪儿”
他几乎是秒回,“在宜临处理一些事情,你今天训练完了”
宜临唐婵眨了眨眼睛,而后看了一眼时间21:30,距离他生日还有三个半小时。
唐婵又崩溃地掉出眼泪,怎么就在宜临呢她可能来不及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