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疏动弹不得,抬起脸,眉头竖起来“你”
嵇重手按得紧,神色却并不霸道,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低声劝道“有我在,你用不着使苦肉计,一会儿太子来了,我向他陈述,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你好好躺着。”
林太傅站起身,肃容道“世子殿下的好意,下官替彦知心领了,可彦知毕竟是朝廷命官,不是世子的附庸,世子能护他一时,又岂能护他一世”
嵇重反问“为何不能”
林太傅面有薄怒,只当他是胡搅蛮缠,正想再开口时,管家匆匆跑进来,大声喊道“老爷,宫里来人了,快叫谢大人去接旨”
林太傅敛起怒容“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又对谢疏道“事分两面,昨夜太子就说了,解除昌王叛乱危机,你功不可没,该有重赏,这回下旨,想必是要给你升官,你先在院子里跪着,我出去迎一下,就说你跪麻了,稍后就到,传旨官知道你和太子的情谊,定会过来这里探望。”
谢疏微微点头,随后朝嵇重看去,冷笑道“当初李大人来议亲时,说我将来嫁入平王府,言行皆不受拘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现在我与世子八字还没一撇,却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做主了难道平王府的承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嵇重掌心像是被烫到,急忙松手,懊恼道“我不是”
谢疏收回目光,由思正搀扶着起身,抬脚便要往院子里走。
嵇重急忙拦在他面前“你身上这件衣裳沾了血,让思正给你换一件吧,外面又冷,再添个厚点的裘衣。”
谢疏深吸口气,压着怒火“世子是成心来捣乱的”
嵇重深深看着他“我只是不想看你委屈自己。”
谢疏微怔,扭过头去,垂眼遮住瞳孔里生出的片刻茫然。
嵇重不说还好,一说,那股被压抑的微妙情绪便迅速在心底发酵,确实有些委屈,也有些心酸,重活一世,他不择手段,连太傅和太子都算计,彻彻底底将自己变成曾经最不屑最厌恶的小人。
可那些与嵇重又有何关交浅言深,莫名其妙。
谢疏神色冷下来,绕过嵇重,一言不发地朝外面走去。
嵇重怕他再生怒,不敢继续拦,只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廊下有寒风吹过,将他单薄的衣衫下摆掀起,那身影挺拔却消瘦,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一碰就碎。
嵇重双手在身侧握拳,骨节发出闷响。
很快,传旨官在林府众人的簇拥下匆匆赶到谢疏住处,来的人是大太监候安,见谢疏一脸病容,胸前还有几滴血迹,候安面色微变,匆匆宣完旨便回了宫。
没多久,太子过来了。
有候安报信,看到嵇重在这里,太子并不意外,他看了嵇重一眼,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走到榻前按住要起身行礼的谢疏,关切道“先让太医给你看看”
谢疏苍白的唇动了动,愧疚道“惊动殿下,实在不该。”
太子叹息一声“身体要紧,你先好好躺着。”
太医看过后,神色凝重,经太子追问才小心地低声开口“谢大人这病,实在不好治,臣力有不逮,若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恐怕拖不过三年”
太子早已知道他身子不行,却没想到他只剩三年,一时怔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谢疏道“臣想单独与殿下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