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平王府结亲,谁听了不羡慕,这么好的事能轮到自己头上若不是多活一辈子,他都不知道这门亲有多少曲折与谋算。
其实早在一年前,李勤就跟谢秉荣探过口风,当时谢夫人眼热平王府滔天的权势,想换二妹嫁过去,但平王府指明要嫡长子,谢夫人心里不平,又不敢直接拒绝,就借口他身子不好,将事情往后一拖再拖。
这回世子中毒昏迷,平王府原本已不打算再结亲,可谢家却后悔了,谢夫人想尽办法合了八字,说谢疏嫁过去能给平王世子冲喜,这才有了李勤的第二次登门。
可前世他嫁过去的时候,平王世子的毒已经解了,人也醒过来了,这门亲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冲喜。
谢疏想到前世,手在袖中握紧,他神色冷漠地看着谢夫人“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助谢家脱离困境,何必非要我委身于男子即便只有这一条道走,那也是平王府先有求于谢家,你们何至于如此低声下气”
谢夫人被他一再顶撞,捂着额头摇摇欲坠“造孽这是造了什么孽莫不是鬼上身了”
谢疏站起身,目光如同酝酿着风暴,沉沉压得人透不过气“除了帮助谢家南下,你们半个多余的条件都不提,这是要彻底断我后路,你们存心想让我死”
谢夫人险些摔到地上“你在胡说什么不过冲喜,怎么就想让你死了简直一派胡言”
谢疏道“冲喜本不算什么,可平王世子凶残暴虐,暖榻的用一个死一个,杀起人来更是六亲不认,连父母妻儿都不放过,这种人鬼见了都要绕道走,你们让我去伺候他这喜,冲不成,平王让我死,冲成了,世子让我死,横竖都是死,你说我嫁不嫁”
谢夫人受他气势压迫,连连后退“平王与平王妃都活得好好的,世子尚未成亲,又哪来的妻儿彦知你到底在胡说什么莫不是癔症了”
谢疏冷笑“癔症那可怎么成亲呢不吉利啊。”
谢夫人让他笑得头皮发麻,再撑不住,转身掀开帘子跌跌撞撞跑出去,长廊下传来她急切慌乱的喊声“叫大夫大公子疯了快去叫大夫”
谢疏走到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夫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院子里安静下来,梅树在寒风中轻颤,抖落枝头的一片积雪,檐角雪花落下,飘至谢疏脸上。
他抬手轻轻抹去,忽然弯腰,扶着廊柱剧烈咳嗽起来。
身边的人都吓一跳,赶紧端茶递衣,谢琬焦急道“哥哥,你身子弱就别站在这里了,快到里面躺着歇会儿吧”
谢疏接过茶润嗓,摆摆手道“没事,方才撑得久了些,咳几下就好了。”
谢琬急得跺脚“爹也真是的,明知你身子不好,还逼你成亲夫人更是过分,从前还装模作样关心你,今天却开口谢家、闭口谢家,摆在脸上拿你算计呢哥哥你也是谢家的人,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谢疏淡淡笑了一下“气什么,我也不稀罕她的关切。”
谢琬眼睛红了,哽咽道“若娘还在她必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
谢疏抬手将她歪斜的簪子扶了扶,温声道“我不委屈。”
兄妹俩从来就不糊涂,嘴里叫着母亲,心里并不会真把人当母亲,只不过在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世道里,他们受到种种束缚,不得不将棱角磨平。
男子还好些,可以建功立业,女儿家却没那么容易,将来嫁人便是第二次投胎,嫁得好不好,全凭主母喜好,他哪怕心里亮如明镜,也必须揣着明白当糊涂。
只是他糊涂了一辈子,却只换来别人的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那他还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