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疏道“为君过仁,不是好事,若放在盛世,有贤臣辅佐,倒能成为一代明君,可如今”
如今四面虎狼,曾经如日中天的大齐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的肥羊,为了一时安宁,大齐与西召和亲,为北戎让地,面临番邦的进攻一退再退。
除了外忧,还有内患,前年有两个藩王相继造反,去年有百姓揭竿起义,今年有个朝廷命官竟然落草为寇,也举起了谋反的大旗,更不用说各地灾害频发,朝廷左支右绌,埋下大片隐患
这种局势下,君主必须强势果决才可力挽狂澜,可皇上在北戎遭了罪,蒙羞受辱,回来后便隐隐失了威信,而太子又一再示弱,即便将来顺利即位,恐怕也不能服众,大齐的未来实在堪忧
谢疏看着眉头深锁的林太傅,慢慢开口“先生,我后悔了。”
林太傅顿住,神色严肃起来“彦知,慎言。”
谢疏却继续说道“若当初太子足够狠心,就不会落到如今作茧自缚的地步,若我不抱着忠君的念头,也就不会赞成太子的决定,太子、先生、我,都错估了皇上的心胸”
“住口”林太傅面露愠色,瞪着他,“身为臣子,忠君是本分,你说这些做什么”
谢疏又道“太子费心费力将皇上救回来,皇上却蒙蔽双眼,无视太子的忠孝,反倒忌惮太子,甚至拔除太子的羽翼,早知有今日,当初我就不该”
“好了,住口。”林太傅打断他的话,搭在膝上的手颤抖起来,“不要再说了。”
“皇上连冬节祭拜都要从简,却要为贵妃寿辰大操大办,甚至为此将昌王、宁王宣召入京,先生不觉得奇怪吗”谢疏目光微冷,“学生斗胆猜测,皇上已经动了另立储君的念头,若真到了那一日,太子该如何自处”
“啪”林太傅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沉声道“这种妄断圣意、大逆不道的话,出了这个门,你就给我吞进肚子里去,我只当你什么都没说过。”
谢疏起身,在他面前跪下“皇上每日将皇孙带在身边,甚至让他听政,他再早慧也不过才六岁,少不得要安排几个辅政大臣,皇上这时候将昌王和宁王召来京中,目的再明显不过,可昌王、宁王他们甘心吗”
“住口”林太傅道,“北戎正虎视眈眈,我们应上下同心、一致对敌,而不是窝里斗”
“先生所言极是,北戎是最大的威胁。”谢疏顺着他的话道,“之前一假一真的两个消息,很可能是北戎王故意为之,他远在关外蛮地,却能使出这样的离间计谋,必定对皇上、对太子的秉性了如指掌,面对这样的敌人,我们不能再乱,因此要速战速决,稳住朝堂。”
林太傅闭上眼陷入沉默,许久后叹息一声“这不是你我能改变的事起来吧。”
谢疏抿紧唇,眼底滑过一丝失望,他起身坐回去,端起茶盏轻轻晃了晃,盯着那圈涟漪蹙眉,仰头将冷掉的水一饮而尽。
天色彻底暗下来,谢疏与林太傅一道用了晚饭,之后便在太傅府的客院安顿下来。
思正往木桶里准备了热水,伺候谢疏脱了衣裳,扶他坐进去。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思正道“应该是言正把药煎好了,公子,我去给他开门。”
谢疏抬眼“嗯。”
思正走到外间,拨开门闩,将门打开,站在廊下的身影却比言正高大许多,思正抬头看清来人,大吃一惊“世子”
谢疏蹙眉,立刻起身去拿衣物,却不当心脚下一滑,摔进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