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袖让尘土散开,三人小心翼翼地将已经泛黄发脆的纸页摊平。原来,那是一封给过路人的书信。
书信里简单交代了本村过往
据说村里从前曾经出现过修仙大拿。但先如今,全村的人都已经没有了修仙天赋。
这些日子里,村子频频闹鬼。他们曾请来一位周边门派的道长帮忙查看,最后结果却不如人意。
在连续半个村子的人一睁眼发现自己刨了祖宗坟、自己站进荒废的月老庙、自己大半夜正对着棺材磕头后,他们决定举村迁走。
前车之鉴在此,望误入他们村落的过路人慎重。
信件读到结尾,言落月颇有一种沧海桑田般的感悟。
“看来这习俗没能一直流传下去。到了后来,就连他们自己人也不知道,祖上还有过这样的风俗了。”
或许,这些村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妖族后代。
他们更不知道,三千年前,曾经发生过一场几乎颠覆三界的伏魔之战,人族妖族在压力下握手言和而那便是他们血脉的来历、风俗的孵化、“闹鬼”的缘由、一切的起源。
凌霜魂小心将信件收好,然后又在自己的随身书简上记录了些什么。
他温声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记录历史。”
正史写英雄,野史写人间。
以歌谣志情,以文章载物,以人物传记铭精神,用神话传说承民俗。
记录那些故事,便是在传承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或许一个习俗会消失,一个城池会泯灭。
但在几千上百年后,有人提起这段旧故事,仍然能得到其他读者的应和啊,对的,这段历史我曾读到过
把故事留在人间,逝去的则永不泯灭。
今天的白鹤妖,依然是个野史记录者。
随着月老庙轰然倒塌,它的执念在半空中长叹出最后一声呜咽,然后声音便微不可闻。
三人面朝着月老庙的废墟站了一会儿,品味这个晚上跌宕起伏的经历,心中都觉得十分神奇。
凌霜魂负手而立,在晨风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话说你们觉不觉得少点什么”
言落月下意识道“什么”
凌霜魂“我得到了第一手野史资料,你得到了炼器材料,小巫得到了未来会有的软甲。我们满载而归,最后还眼看着你把房子说塌了然后呢还有呢”
“不要乱说,房子不是被我说塌的。”
言落月重重强调了一遍,随即也露出疑惑的眼神“但确实,好像忘记了什么”
“阵法。”巫满霜低声提醒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关闭那个禁飞阵法。”
至于后来什么闹鬼,什么孤村,什么冥婚他们都只是被动自卫而已啊。
只能说,言落月的预言太过精准,在她的影响下,三人思路急转直下地跑偏,几乎都忘了一开始是来干什么。
“呵。”
听完他们三人的交谈,一声轻笑忽然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其他两人左顾右盼,寻找起声音的来源。
至于言落月,她猛地站直了身体。
就是这个声音
之前巫满霜一把攥住左旋螺魔的丝线时,曾在她脑子里响起的疑问男声,就是这个声音
迎着三人警惕的眼神,一道轮廓宛如被水抹过的毛玻璃那样,从头到脚,在晨曦的微光中徐徐现身。
在看清这人容貌的瞬间,言落月心中只有一个“靠”字,在脑海里不断地加粗放大。
靠
原来是你
是一开始的白发人
最开始,言落月曾经说过一句“当下环境适合讲个鬼故事”。
然后下一秒钟,这位发丝如雪的白衣人便露出个缥缈的背影,在三人眼前悠悠一晃,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