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中的面孔,渐渐重复起来,看多了甚至还有些熟悉。
“即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也仍然不愿拔剑吗”
“”
楚天阔尝试过,他以愤怒来掩饰内心的悲凉。
他曾经不肯软弱,不肯绝望,哪怕咬碎牙根也要挺住最后一口气。
可那太难了,甚至比绝望本身要难得多。
假如楚天阔从头到尾都不会自责自罪,那灰雾就不会挑中他作为食粮。
此时此刻,楚天阔挣扎一月有余,终于行至末路。
慌不择路的羊群先是被逼上悬崖,随后也长出尖牙利齿,皮毛上生出狰狞的恶行。
楚天阔闭上眼睛,让流淌的红山茶沐浴过他的全身。
“结束吧”他轻声说道。
宛如战士放下兵戈,将军亮起白旗,最骄傲的少年人折节又屈膝“我已经愿意拔剑了。”
楚天阔像是一块上品的食材,先被小火慢炖、沸水煮开,再被抽筋剥皮,花刀入味。
最后被架上烤架,烧得噼啪作响,煎烤蒸炸。
这折磨竟好似没有尽头。
他唯有疲惫地问灰雾,又像是扪心自问自答。
楚天阔喃喃道“难道我到此时,还不够绝望”
灰雾道“你确实还不够绝望。”
那绝望的尽头该是什么呢
灰雾知道,楚天阔也知道。
在他愿意对长出尖牙的羊群拔剑的一刻、在他对那把脑袋磕的血迹斑斑的老妇人拔剑的一刻、或者更早更早在楚天阔第一次将双脚站上流沙的一刻。
末路的尽头,站着他的师弟和师妹。
灰雾像是一片霉菌,紧紧地贴着楚天阔的耳廓。它轻声说话,是只有楚天阔才能听见的命令和威胁
“你去从他们中挑一个杀死,然后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宋清池和陶桃吃惊地见到,他们过去顶天立地的大师兄,此刻竟然会摇摇欲坠,形销骨立。
和楚天阔不同,过去的一个多月里,灰雾把两人关在一起,又剥夺了两人的行动能力。但除此之外,并未对他们再做任何事。
于是两人并不知道,在这过于漫长的一个月里,山茶镇的镇民已经减少了一半。
而如今的楚天阔,也不能算作他们记忆里的大师兄。
楚天阔咽下满口的血味,喃喃道“至少,我还可以与他们同死。”
“你仍然想自刎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灰雾悬停在楚天阔的头上。
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楚天阔,欣赏着他,如同欣赏一道只差最后一步工序,就能准备就绪的食材。
灰雾诡笑着说道“你先从师弟师妹中挑一个杀,或是两个都杀,这与我无干。”
“不过,若是你的剑锋先对准自己,那我就只好从你的师弟师妹中选一个烹饪。”
魔物桀桀怪笑“他们的美味程度未必比得过你,但也一样都是良才美质啊。”
“”
楚天阔抬起头来,他的师弟师妹正惊讶地看着他。
那两双清澈明净的眼眸里,倒映出楚天阔面目全非的影子。
“大师兄”宋清池心痛而迟疑地叫道。
他甫一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师兄,你怎么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淘淘小师妹,此时都红了眼眶“大师兄,大师兄啊”
灰雾高高地攀升起来,在三人上空像旌旗一样打转。它大声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