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皮影的雕刻技术实在不像是一个才20岁的姑娘能达到的。
除非她从娘胎里就开始练习这门技术。
但这是不可能。
在常古道的目光之下,荀亦面色自然的点了点头。
见荀亦承认了那些皮影都是由她自己雕刻的,常古道长叹一口气,笑着赞叹道“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的手艺怕是连我都比不上了。”
“您这也太谦虚了,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荀亦这个厚脸皮的都快被常古道夸的不好意思了。
一直站在这里聊天也不是回事,荀亦抬手指了指身后的亭子,“常师傅,我们进去坐着聊吧。”
二人坐在了亭子内的圆桌两侧。
常古道满脸好奇地打量着亭台中的布置,目光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圆桌边上的等身皮影。
他记得他来的时候这个亭子还孤零零的只有几根柱子和顶盖,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个样子
想起刚才荀亦趴在亭子上的画面,常古道没忍住,开口问道“我来的时候看这个亭子好像不是这样的,这些东西都是你刚才安装上去的吗”
荀亦点了点头,她的手指向封住亭子四周的精致皮板,“这些都是我平时雕刻皮影时剩下的皮料,质感不是很好,不能用来做皮影,但扔掉又太浪费,我就把它们拿来装修这个亭子了。”
常古道这才注意到亭子周围侧面的那些板子不是他想象中的磨砂玻璃材质,而是制作皮影的皮料。
他为荀亦的巧思而折服。
“还是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多。”他笑着开口的,“刚刚来你们博物馆的时候都给我吓着了,原本以为这里的皮影戏展厅只是把皮影放在玻璃柜给别人参观,没想到你居然能把展厅布置成那番模样。”
“不过你把那些皮影放在外面让游客们随意触碰,就不怕他们把那些皮影弄坏了吗”常古道没忍住,问出了这个心中的疑问。
荀亦自然不可能告诉他那些都有系统的保护,游客们是不可能弄坏皮影的。
她换了个说法“皮影这种东西做出来就是为了让人赏玩的,为什么要怕游客把它碰坏呢,只要不是刻意去损坏那些皮影,为了兴趣和好奇去触碰皮影我是很欢迎的。”
常古道恍然大悟,确实,皮影这种东西本就是让人供人娱乐的,皮影艺人在影窗后为观众表演是一种形式,让观众们直接触碰皮影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赏玩的方法呢
他不再追究这个问题,反而和荀亦聊起了皮影制作技巧上的问题,同时追问了一些她在设计那些人物形象时的想法
当然,他也不是只向荀亦求问,在问她问题时,他也将自己对制作皮影时的一些心得告知了荀亦。
两人越聊越起劲,到了后来,两人对对方的态度都有哪些变化,不再原先那般客客气气的,反而多了些随意。
荀亦在皮影戏世界里呆了二十多年,那时的她除了研究皮影戏之外,其他事物一概不管,对皮影戏的研究极为深刻。
常古道就更不用说了,他从小开始学皮影,大半辈子都耗在这门手艺之中,对皮影戏的了解非常人所能及。
二人的聊天也没个话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皮影戏的雕刻技法到耍皮影戏的各种小技巧,从皮影戏的历史发展聊到各种关于皮影戏的民间趣事。
最后还聊了聊关于口技的应用和对各种皮影戏创新的看法。
天南海北就没有他们聊不到的地方。
不管他们提出什么话题,对方都能接得上话,还能往下聊上两句,这就让人很舒适了。
荀亦在回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系统以外就没有第二个能和她聊欧阳修的人了,憋了这么长时间,话自然不少。
常古道比荀亦还要惊喜,他没想到荀亦的知识面居然这么广,要知道他刚才提出的那些问题里,有很多都是已经快要失传的技法。
可荀亦居然也能接上两句。
不止如此,在他聊到他当年去某些偏僻地区游演的往事时,她居然也能接上话,还把那个在外界毫无知名度的小镇的习俗都说了些出来。
常古道已经很久没有聊的这么畅快过了,自从他在当年的那次演出中奠定了北常南白的地位之后,很少有人能毫无顾忌的和他聊天,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性子活泛的,也会因为接不上他的话而让他有些遗憾。
他的那些老朋友倒是能和他聊上两句,但人家也是很忙的,离得又远,没那么多功夫和他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