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切地想要同伴不担心那么多就算他们不下车,短短十多分钟里,在不惊动罪犯的情况下解除炸弹的威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无效的担忧,徒增烦恼。
“他说得对,诗情。”宿鹭帮腔。
她又说“我的第五次循环姑且称呼它为中转站,进行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节点,警方正在调查乘客的人际关系。我现在已经知道车上所有乘客的信息,还能回去的话,可以得到更多有用信息,甚至如果警方效率高的话,在那待久一些,说不定就直接知道凶手的身份了。”
李诗情隐隐从她的话里听出诀别的意味来,心中警铃大作“姐姐,你这是”
“我不下车了。”宿鹭说。
最让李诗情恐惧的事还是发生了。
其中一个同伴要放弃下车的机会谁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万一老天不按常理出牌呢
李诗情觉得对方简直是疯了。她无法想象看着公交车门关闭、同伴在车外行走的场景。一开始就孑然一身和习惯了再失去是不一样的,她感受过前者,因此很清楚两者间有着质的差别。
宿鹭是被她拉入循环的,她本就对她心存歉疚。何况她们是同伴,要她抛下她下车,李诗情一时难以接受“万一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呢我们都无法确定正常到站这个变量究竟会引发什么后果,你这是拿命在赌”
眼看着沿江东路站的站牌出现在视野尽头,她急得快哭出来,语无伦次“你、你就没有牵挂了吗为他们着想一下啊好歹也是为了你自己”
尾音还颤抖着,她却突然不说话了。
那一瞬间,她选择性忽略的绝望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李诗情简直要被淹没在深重的愧疚中。
她忽然无比深刻地认识到所谓循环的残酷。在行驶的公交车上,只有自己和两个同伴知晓众人面临的危险,她们的力量太薄弱,什么也改变不了,想活命,似乎只能放弃这车乘客。
短短几秒内她想了很多。她想起小时候看新闻,某地发生火灾,消防员牺牲;某地出现命案,警察因公殉职。人们从来都是在自己与他人之间作抉择,为了大义、为了身后千千万万人。她做不到这一点,在登上这辆公交车之前也从未考虑过这些,但在十多次循环里,她仿佛被剥去所有借口,一次又一次血淋淋地被推到命运的岔路口。
上天在以这种方式逼迫她成长。
可这实在是太苦太苦,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诗情。”宿鹭叫她。
李诗情胸腔里揪起一口气。
听见宿鹭用平静的语气说“我们允许自己悲伤和愧疚,但不要被这些情绪绑架。你要记得,现在做出的任何让步,都是我们以后杀回来的根本。”
她露出微笑“做好准备,才有办法干死这狗日的循环。”
冷淡姐姐笑着骂脏话的样子太有冲击力,李诗情噗嗤笑出声。
“”
“前方到站沿江东路站。请收拾好您的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机械女音开始播报站点,宿鹭冲肖鹤云点点头。后者拉着李诗情起身,走到后门边。李诗情仍有些犹豫,几次看向宿鹭,欲言又止,最终握紧手机,下定了某种决心。